楚城幕正待走出休息室，心里突然涌起一阵强烈的不爽，怎么几乎每次自己回津城都要被这个戴远航的事情给影响正常的行程？

就拿五一节前后来说，先是谢疏影莫名其妙的突然找上门，接着是戴远航直接跑去了天籁，然后又是戴婧通过娃娃想找自己。甚至连回个公司都被仲卿卿给派人拦了下来，不让自己和这老家伙打照面，他特么找我借钱，我干嘛躲着他？虽说是为了避免麻烦，可自己的行程却实实在在的被这家人给各种影响。

约了将近一周的见面，又被戴远航给莫名其妙的搅和了，自己还上杆子的凑上去？甚至还打算去他们住的地方看看？这大热天的，连中午饭都不打算吃了，楚城幕，你贱不贱啊？

有些事情不能仔细琢磨，不然会越琢磨越生气。

想到这里，楚城幕又收回了即将迈出去的脚步，几步走到那扇油纸窗户边上，打开了窗户边上的插销，拉开窗户，眯眼打量了一下外边的太阳，然后回头看了看正莫名其妙看着自己的常维维，笑道：“要不然还是先吃饭吧？我都饿了，而且这天儿也挺老热的。”

“怎么突然改主意了？吃饭倒是没问题，反正本来今天中午就是要请你吃饭的，只是我怎么突然从你身上感觉到一阵强烈的不爽呢？”常维维转身离开休息室，站到大圆桌旁，拉开了其中一张木椅，回头看着楚城幕，问道。刚才楚城幕的几句分析，已经让她恢复了平时的状态。

楚城幕走到木椅边上坐下，示意常维维也跟着坐下，等着服务员从餐车上把各种冷盘和热菜按照顺序依次摆上，然后挥了挥手，示意服务员出去，这才懒洋洋的说道：

“就是感觉不爽啊，戴远航又不是我爹，每次他出点事儿都有意无意的干扰着我的正常行程。”

“你说发生这种事情了吧，我不去医院看看吧，感觉有些没人性，我要是不去现场看看吧，感觉又有些不放心。可仔细想想，关我屁事啊！这次我还偏偏就不去了，这地球又不是离了我楚城幕就不转了。”

常维维闻言，一手撑着下巴，无奈的看了楚城幕一眼，摇摇头，好笑道：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你就这么多内心戏？简直比女孩子的心思还细！没有人强迫你非要去哪啊，我一开始不也叫你好好吃饭了？不过吃完饭了，你还是陪我去一趟吧，你是没有担心的立场，可我有啊！”

楚城幕伸手夹了块白切兔，放到碗里，笑道：“其实我也有些想当然了，也有些习惯于什么事情都要亲眼看一看才会放心，倒是忘了这里是津城，你家老子还是政法委书记。你信不，一会儿等咱俩过去了，肯定有专业的警察或是消防员啥的上门勘探事故现场，哪还轮到咱们俩外行瞎参和？”

常维维明显没多少胃口，给自己夹了一快子炒时蔬，放到碗里却不爱吃，点头承认道：

“这种事情怎么小心也不为过，如果这个戴远航真通过这种方式来给我爸泼脏水的话，倒是不得不防。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么？有什么想不通的？不过他也太狠心了吧，自家闺女大老远回来看他，他就打算带着她一起走？”

楚城幕闻言摇了摇头，也感觉有些难以理解，笑道：

“这人也是有些魔怔了，一个电子厂，说破天了那也只是一个规模不大的厂子。他才四十多岁，既有经验又有能力还有人脉，哪怕破产了，也完全有能力可以东山再起。唔，还真不好说，按照他那喜欢背刺人的习惯，搞不好还真没机会从头再来了。”

“不过按照我对戴远航的了解，他还真狠得下心来这么对自己的家人，不过他却不见得能对自己狠得下这个心，所以一听你说他自杀了，我就觉得有些蹊跷。他如果能有这鱼死网破的勇气，一开始就不会被你三叔给轻易拿捏了。”

常维维的心思明显没有在戴远航的心性上面，只见她拿着快子，心不在焉的戳着碗里的莴笋叶，莴笋叶没一会儿就被她戳得千疮百孔，显然在思考着什么。

“这事儿应该不会在报刊杂志上扩散才对，我有些担心戴远航在网上传播这个事情，楚城幕，王洛京是不是专门做水军的？你说我要不要找一找他？”常维维思考着，说道。

楚城幕不算特别饿，随便夹了几快子也就吃了个半饱了，听到常维维的话，不假思索道：

“最好不要，这事儿能够压就压下来，王洛京的水军无论站在哪方，都会把这个话题给炒起来。你也不用太过担心，我感觉戴远航没这么蠢才对。当然，如果真的有必要的话，我倒是可以帮你联系一下目前咱们国内大型论坛，他们一直都和天网有合作。”

“这样啊，好吧！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心眼的发明了水军这个东西，以前没这么费劲的。”

“呃……”

楚城幕看常维维确实有些心不在焉，也就不再纠结于内心那点小小的不爽，几下填饱了肚子，拿起车钥匙就和她一起离开了花园酒店。

“现在去哪？”楚城幕发动了车子，把空调打开，在露天停车场暴晒了一中午，路虎的坐垫都烫屁股，不过常维维着急，却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还是去戴远航家里吧，我爸也在那边，还真让你给猜对了。”常维维拿起手机冲楚城幕比划了一下，说道。

“位置呢？”楚城幕问道。

“仙鱼口附近，具体我也说不清，那边是批发市场，建筑是出了名的乱。”常维维回答道。

仙鱼口批发市场离滨江路也就隔了一条街，距离戴远航曾经居住的别墅小区相隔不过两三百米，属于典型的津城老城区，没有什么规划，一栋房子紧挨着一栋房子。住高层还好点，住低层的话，基本上一年四季都别想见什么阳光。

楼房中间除了留下了一条两米多宽的逼仄通道，并没有别的通路，如果发生什么特殊情况，消防和救护车基本是开不进去的，除了把人从楼上抬下来，没有第二个选择。

在滨江路找了一个背光的车位停好车，楚城幕在常维维的带领下，越过了一栋临近滨江路修得很是规整的建筑，建筑上还贴了几个金属大字“人事局”，然后沿着一条小巷子绕了一大圈，最后停留在了一栋五层的老旧建筑面前。

这栋老楼位于批发市场的正街上，许是因为有设置一个公共厕所的原因，相比周边的其它建筑物，通道倒是宽了不少，勉强能够进一辆小轿车的样子。

此时正值中午，街边的道旁树被晒得有些发蔫儿，有气无力的耷拉着枝条。批发市场早已经散了，街道两边的门市房基本都是半拉着卷帘门，一个个店主或是雇员刚吃过午饭，半躺在门口的躺椅上补瞌睡，只见他们或是有一下没一下的扇动着手里的蒲扇，或是把直接把胳膊往眼睛上一挡，就睡了过去。

街道上除了几个推着独轮小铁车的搬运，还光着膀子，露出油亮亮的肌肉，把一批批货物运送到批发市场另一侧的停车场，正街上空无一人。看来老戴一家三口闹出这么大的事儿，在周边人的眼里，还不如补个瞌睡更重要，连个看热闹的都没。

津城的老公厕大多是旱厕，又是夏天，再加上平时也疏于管理，以至于楚城幕还没走进通道，大老远就闻到了一股厕所特有的氨气味儿，呛得人眼睛鼻子直难受。这么大的味儿老戴的邻居还能闻到煤气味儿？

楚城幕揉了揉鼻子，正准备走进通道，却见身旁的常维维突然调转了个个儿，冲自己招了招手，往街道的另一侧走去。楚城幕顺着她所走的方向看去，只见一辆黑色的奥迪A6正顶着中午的烈日，悄无声息的停靠在一边，车子保持着启动的状态，而车旁，三个提着金属箱的警察正低头冲车里的人说着什么。

痕检？楚城幕不由挑了挑眉，这阵仗可真够大的，一般痕检和法医不分家，除了重大的刑事桉件，平时很少能够看见他们的身影，前段时间天路被烧了一个仓库，开江县的痕检都没出动。

“常书记，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我们在位于阳台的厨房里发现了一个活动的窗口，再加上阳台虽然用木板做了遮挡，可环境并不算密封，所以我们的判断是，哪怕是煤气泄露了，也不会引起煤气中毒，那个被打开的煤气罐，与其说是冲着起居室的，倒不如说是冲着隔壁邻居家厨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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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城幕跟在常维维身后，刚走近奥迪A6，就听见其中一个警察正冲车里低声说道，剩下两个警察一看来人是常维维，也没有阻止的意思，就径直让两人走了过去。

“辛苦了，你们先回吧！那戴远航一家三口怎么会昏睡？医院那边怎么说法？小张。”一个略带几分疲惫的声音从车里传来，而后面半截话却是冲车内的另一人说的。

楚城幕循着声音看去，只见奥迪A6的后座车窗被放下了一半，一个单眼皮，法令纹颇深，习惯性往下吊着嘴角的瘦削男人出现在楚城幕眼里，瘦削男人似乎身体不太好，哪怕大热天也依然在白色衬衫外套了一个灰色的毛线马甲。

三个警察对视了一眼，拎着金属箱离去，只是离开前，还不忘和常维维笑笑打了个招呼。看来常山这政法委书记在津城，当得似乎也不是那么憋屈，也是，虽然他家里那帮人不咋成器，可统合起来，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不给他面子。

“常书记，医院那边刚发来消息，说是戴远航妻子和女儿的血液里并没有发现一氧化碳浓度超标，反倒是发现了大剂量的安眠药成分，至于戴远航本人，一切正常。”一个声音从司机的位置传来，楚城幕和常维维对视了一眼，没有打扰两人的对话，安静的等在了一边。

“一切正常？戴远航这是闹啥幺蛾子？”一直与人说话，还没发现常维维和楚城幕已经到来了的常山，轻轻的咳嗽了两声，小声滴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