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了口气，楚城幕伸手摸了摸秋锦歌低垂着的小脑袋。即使隔着头发，楚城幕依然能感觉到她的头皮湿漉漉的，确实如她所说，她出了一身大汗，到现在还没去洗澡。

只是抱她去浴室洗澡这种事情，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去做的。楚城幕可以为了这只迷途的小雏鸟泛滥自己的同情心，却不会任凭她给自己限定任何选择。

“这些话不是我非要说得那么难听，这都是未来你或许会面对的情况。我不知道你这段时间经历了些什么，可你现在突然跑出来跟我说，愿意做我的情人，这不仅让我觉得有些突兀，也一时间让我感觉有些难以接受。况且，这话说起来容易，其实做起来很难，最重要的是，犯不上！”

“情人两个字，本身就意味着见不得光，我不能给你给你一纸婚约，不能带你出现在公共场合，也不能给你一个家。你跟了我，对你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好处，也许刚开始的时候，你会觉得很幸福，可这段幸福的时光一旦平淡下来，往后的日子，全都是苦，甚至是埋怨。”

“一年十二个月，一个月三十天，就按照我现在的日常生活，我自己都觉得有些太累了，相信你多少也看在眼里，我要上学，我要工作，我要出差，我要陪伴家人，一个月下来，又能有多少时间留给你？你考虑过这些问题么？”

“我才说这么一些话，你就觉得受不了，觉得我在偏心了。可一旦我答应了你，往后这种偏心的感觉，会日日夜夜陪伴着你，吞噬你的内心，也吞噬着这段关系中本就不多的幸福感。”

“到那个时候，你或许会恨我，与其等到我毁了你的人生才让你恨我，还不如现在就让我把话说得透彻一些，让你现在就恨我。一旦真到了那天，你和我之间，或许连现在的关系都无法维持，有的关系一旦改变了，就彻底改变了。”

秋锦歌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哭得却是越发的伤心了。只是那满是泪水的双眸，带着几丝明显的红，就这么直直的看着楚城幕。那脆弱的眼神里带着几分犹疑，却似乎没有退缩的意思。

秋锦歌家里没有别的男人的痕迹，自然也没有烟灰缸，楚城幕再次环视了一圈客厅，收回抚摸她脑袋的手，拿起茶几上的水杯，把自己的烟头对着垃圾桶，用水杯里的水把烟头浇灭，然后抬头看着秋锦歌那带着几分倔强的眼睛，继续说道：

“我不知道自己凭借哪一点得到了你的青睐，可我想告诉你，你如果跟了我，我也接受了你，无论我给你多少东西，都远远赶不上你将会失去的。你长得这么漂亮，现在又小有名气，应该找一个优秀的男人和他共度一生，成家立业，相互扶持，白头偕老，这才是一个女人应该拥有的完整人生。”

“我今天来你这里之前，刚和一个也许是给别人做情人的女人谈完事情。她的实际年龄应该比你小个一两岁，不过看外表，倒是她更大一些。”

秋锦歌闻言，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下意识的带着几分嫌弃，问道：“你怎么会和这样的女人来往？”

楚城幕心中一乐，却没有说破秋锦歌这种下意识的反应，想到中午和自己斗智斗勇，路子有些太野的盛翛然，楚城幕轻声解释道：

“因为一些工作上的事情，我也是第一次和她打交道。据我的猜测，她背后那个男人应该是职位不低的官员，说不好还是实权部门的一把手。可她除了拥有一些说不出口，见不得光的资产，社会上所有的风风雨雨，还是得自己去扛，”

说完这话，楚城幕又自嘲的笑了笑，莫名其妙的补充了一句秋锦歌听不太懂的话，道：

“说实话，如果有前世的话，对于你这种等级的美女主动投怀送抱，我可能会很是受宠若惊，哪还能为你考虑这么多，直接推倒完事儿。至于你的人生，你的将来，日后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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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知秋锦歌听完这话，想都没想，就回答道：“那我宁愿遇见那样的你。”

楚城幕闻言笑了笑，没有吱声。前世的自己虽然算不得多平庸，但对于此刻的秋锦歌，无疑是够不着的。不过此刻的秋锦歌却又是今生的自己给塑造出来的，所以这其中的因果关系，一时半会儿，还真有些说不清。

“那，那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女人呢？别告诉我，你的女朋友是她，她年纪看起来可比你大上不少，为什么她可以，我就不可以？”秋锦歌看楚城幕不说话，吸了吸鼻子，问道。

“谁？”楚城幕愣了一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秋锦歌说的是谁。

“你等我一下，让我想想。”秋锦歌回忆了一下，组织了一下语言，楚城幕的话，让她的内心多了几分紧张，不自觉的，交流又有些出现了障碍，话到了嘴边，感觉有些说不出口了。

过了好一会儿，秋锦歌才继续说道：

“那个，那个，就是帮你买房子那个女人，当初我把她折腾得够呛，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在天路当领导，叫什么来着？她的姓还挺少见的，啊，对了，闲庭舒。我有几次偷偷回绒花汇的时候，透过露台，都看见她在屋里忙里忙外，你跟个大爷似的坐在沙发上玩电脑，只要不是瞎子都知道你俩之间的关系不简单。”

在秋锦歌组织语言的时候，楚城幕就已经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谁。

当初的自己没想到会惹这么多桃花债，再加上心态受到今生的影响，还没彻底从小孩子的心性上转变过来，倒是没有多注重这方面的隐私。甚至还让李容和闲庭舒正大光明的接触过，以至于那时候的李容，看自己和闲庭舒的眼神，怎么都不对。

现在想想，应该就是李容曾经说自家门口多了一个白衣阿飘那段日子，或是更早的时候，被秋锦歌看见了自己和闲庭舒的互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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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不是你的女朋友，我只要用心去打听，总能打听到的，我甚至还保留有她的联系方式。所以，我想听实话，楚城幕，那个闲庭舒，是你女朋友么？是你嘴里那个会得到你所有宠爱的女人么？”秋锦歌看着楚城幕的双眼，一字一句的问道。

楚城幕犹豫了一下，大意了，现在眼看自己和闲庭舒的关系刚刚回暖一些，真要让她俩撞上了，那自己岂不是又完犊子了？老楚那顿揍也是白挨了。虽然自己这里清清白白的，可本就为了这些事情而生气的闲庭舒，可不见得会这么想。

为了避免秋锦歌真去找上闲庭舒，楚城幕思考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摇了摇头，道：“不是！”

“那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我好，不想毁了我的人生，那她俩呢？一个闲庭舒，一个你的女朋友，她俩你准备怎么选择？她俩是不是也有一个人见不得光？你一口一个为了我好，难道你恨她俩？想让她俩过得生不如死？”

听到楚城幕亲口否认，秋锦歌眼神突然间亮得有些吓人，只见她随手拿起茶几上的抽纸，胡乱的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然后直勾勾的看着楚城幕，问道。

楚城幕被秋锦歌一句话反问得哑口无言，这倒霉孩子，什么时候学得这么牙尖嘴利的，还不如一辈子当个小结巴得了。

“所以我刚才一直都在说，我不是什么好男人，你让我实话实说，我选择了实话实说，之所以和你说了这么多，我就是不想再多伤害一个你，你怎么就分不清好赖呢？”

“多伤害一个？意思是你承认你和闲庭舒之间的关系不简单了？她也是那个见不得光的人？”

涉及到自己所求，逐渐从楚城幕的语言节奏中恢复过来了的秋锦歌，此刻反应的速度快得有些吓人，仅仅听到楚城幕说了一个“再”字，就明了了闲庭舒和楚城幕之间的关系。

嘶……楚城幕有些蛋疼的看着不知什么时候坐得离自己越来越近了的秋锦歌，这小娘们啥时候背着自己偷偷给处理器升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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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庭舒和你不一样，我认识她的时候，我只有十二岁。”楚城幕发现一说起闲庭舒这个话题，自己就突然落在了下风，却还是努力挣扎道。

“有什么不一样？楚城幕，你和一个人的亲近程度，是通过认识的时间长短来确定的么？那这世上和你最亲的人，抛开你父母，岂不是那一批和你一起出生的小婴儿？毕竟你们在育婴室里就认识了。”

“你刚才所说的那些事情，那些孤独终老，那些无依无靠，她岂不是也会面对？还是说仅仅因为她的年纪比你大，不会给你造成婚恋上的压力，就可以让你接受她？如果说年纪大也是优势的话，我可比你大了差不多九岁！”

秋锦歌的身体应该是还没有完全退烧，随着两人之间距离的缩短，楚城幕分明感受到对方那带着几分热气的鼻息，直接喷到了自己的脸上。

楚城幕往后微微退了退，借着再次在手包里拿烟的功夫，多少拉开了一些和秋锦歌之间的距离。对方那如同小羊羔一般支棱着头顶上稚嫩的双角，向自己挑战一般的造型，让已经看惯了秋锦歌逆来顺受模样的他，感觉颇为不习惯。

啪的一声点着了烟，借着点烟这会儿功夫，楚城幕快速的思考了一下，刚才自己所描述的所有惨状，都被秋锦歌用闲庭舒破了局，发现除了彻底和秋锦歌翻脸这条路，自己暂时没有别的路可以选择。可彻底翻脸……似乎也不是最好的选择。

“楚城幕！”秋锦歌被楚城幕点烟的动作给打断了节奏，看大男生沉默了下来，也有些后怕，可却不愿意放弃了这么一次机会，只是稍微后退了些许，再次叫了一声对方的名字。

“嗯？”楚城幕应了一声。

“你还记得我曾经和你说过，我想换一个城市，换一个地方生活么？”收敛了语气中的咄咄逼人，秋锦歌柔声问道。

楚城幕点了点头，道：“记得，后来你不是害怕自己一个人出去面对风雨，又怂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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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鼻子似乎有些不通气儿，秋锦歌伸手碰了碰鼻尖，一阵刺痛传来。刚才有些心急，又连续哭了两次，再加上身体里本身就有些炎症没有完全消下去，这么短短一会儿功夫，她的鼻尖就红肿了起来。

“你是不是非要装傻？我不是怂了，那次我说想换一个城市，就是为了躲开你。可我最后却发现我根本就躲不开，随着时间一天天的流逝，我心里的挣扎和疼痛感就越发的明显了。直到有一天，我掏出一个硬币，想让老天爷决定我到底要不要留下来。”

楚城幕还是第一次听秋锦歌说起这事儿，饶有兴致的侧头看了她一眼，问道：“最后扔出去的结果是你想要的？”

秋锦歌却摇了摇头道：“当时我想的是，如果接到的结果是国徽那面朝上，我就留下来，如果是牡丹花那面朝上，我就离开。然而我得到的结果却是牡丹花朝上。”

“那你怎么还？你又扔了一次？”楚城幕问道。

秋锦歌再次摇了摇头，道：

“当我看见是牡丹花朝上的时候，心里顿时涌起了一阵强烈的冲动，原本打算如同你所说的那般，再扔一次。可当我意识到自己内心的这种冲动以后，我又把硬币收了起来，因为这种冲动，本身就已经代表了我的选择。”

“我试图逃离过你，我失败了，你说过的那些属于女人的小幸福，我其实也考虑过了。从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自己不再可能拥有那种幸福，因为即使我尝试着和任何一个男人交往，我都会忍不住拿他和你做比较，可你还这么年轻，就已经这么成功了，又有几个男人经得起这样的比较？”

“没有婚礼，我认了，见不得光，我也认了，没有亲人的祝福，我还是认了，名分什么的，对于我这样孑然一身的人来说，根本就无所谓。我这辈子认定你了，你要你肯让我一直存在于你的生活里，所有的东西，我都认了。”

说完话，秋锦歌张开双手，冲楚城幕做了一个抱抱的姿势，轻声道：“你没能说服我，你现在可以抱我进浴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