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黎,我叫黎娜!”微胖女孩到底是踏入社会有段时日了,虽然羞红了脸,但还是小声道,只是声音小得细若蚊蝇。
“不对啊,我记得你叫邹黎娜来着?”严书墨比楚城幕大上半岁,也更早记事儿,所以对于一些记忆比起楚城幕更加清晰,更别说这些回忆对于楚城幕来说,都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嗯,我小时候叫这个名字,我爸姓邹,我妈姓黎,后来我爸妈离婚,我就去了这个邹姓!”女孩小声解释道。
“那你爸妈离婚离得可够早的,我记得你来断龙山一共也没几个月吧?那时候你似乎就有俩名字换着叫了,那你后来去哪了?”严书墨一把扒拉开楚城幕,挪动着板凳,说的话却跟个二百五似的,凑了过去。
“那时候我爸妈争夺我的抚养权,我爸爸就把我给藏山上的爷爷家了,后来法院把我判给了我妈妈,所以我就被接走了!”
微胖女孩看了一眼被扒拉开的楚城幕,她比严书墨和楚城幕年纪都更大,经过严书墨这么一提醒,回想起来的细节也就更多,那时候她刚到山上,就剩一个没几年就要退休的爷爷在,无依无靠,而楚城幕又跟个小霸王似的,看见她是新来的,就一天到晚找她麻烦。
一开始女孩还仗着自己年纪大,见到他俩一次揍一次,后来揍了几次反被另一个野孩子一样的女生打了个半死,更过分的是全校教师的小孩儿都是楚城幕和严书墨的狗腿子,见楚城幕挨揍了,自然就孤立了她,后来她是逼得没办法,才服了软,哪知道这家伙得寸进尺,要扒她裤子,自己忍了半天,裤子都被褪到腿弯了,还是没忍住。
楚城幕被扒拉开也不生气,只是挪了挪板凳,顺势坐到了一旁,让严书墨凑了过去,经过严书墨这么一提醒,他倒是回忆起了别的事情,没记错的话,这个微胖女孩的爷爷,最后被搞得没了退休待遇,好像就是他爸老楚干的好事儿。
那时候老楚和老严两个初生牛犊,被微胖女孩的爷爷几句话一糊弄,说是自己退休以后会和教委推荐老楚或是老严接班校长的位置,这哥俩一听上了头,很是下了一番功夫,帮他把学校打理得蒸蒸日上,哪知道这糟老头子临近退休的时候,从别的地方调动了一个亲戚过来,眼看就准备接他的班。
老楚和老严都是人精,只是吃亏在年轻,马上就发现了不对,于是起了心思,装作没发现,撺掇老头子反正都要退休了,不如退休前搞它一把,结果老头子没忍住,就把手伸向了重建小学的工程,有心算无心,老楚和老严两人把所有的工程用料和价钱全做了记录,再加上各种收据,反手就把老头子给举报了。
最后老头子眼看被坑了进去,花了不少钱疏通,才没进局子里待着,但退休待遇却是没保住,老楚自然是接过了校长的职务,老严也顺势做了书记,而老校长的亲戚,自然被打发得远远的,送去了村小。
这些事情自然不是楚城幕小时候就能知道的,而是前世有次老楚喝多了,逮着老严回忆往昔的时候,让他给听见了,那会儿他才知道,别看自己老子长得跟个熊瞎子似的,原来剖开来看,也特么是黑的。
嘶,楚城幕感觉有些牙疼,严书墨这倒霉催的不提醒还好,一提醒完,发现自己一家人还挺不是东西,长辈欺负人家长辈,小辈直接扒了人家裤子,明明感觉自己还挺温文尔雅的,怎么从别人嘴里听见的自己,尽不干人事儿?
“那你现在在干嘛呢?这么多年都没个消息,也不知道联系一下咱俩,当年老楚扒你裤子,我可没扒!”
严书墨两句话不离扒裤子,说得楚城幕脸直抽抽,就这,活该追不到妹纸,也就小桂子这样涉世未深的能看上他,结果还让他给甩了。
显然女孩也感觉有些不适,天知道这个大嘴巴一会儿还会说出什么话来,眼看周围的人也越来越多,其他几桌的客人都已经开始往他们这边看了,坐在板凳上踌躇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选择离去,说道:
“我成绩不好,读了个大专就出来工作了,现在在银行上班,一天天的累得要死!”
“那你和刚才那个死胖子又是啥关系?”严书墨继续问道。
楚城幕闻言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在后面拽了他一把,示意他不要继续再问了,难道这货又看上这个黎娜了?可他不是喜欢鸡肉味的么?这黎娜身上的气质看起来挺干净的啊!
“咋了?”严书墨回头看了楚城幕一眼。
“别聊了!婚礼要开始了!”楚城幕努了努嘴,指着正好从身边经过,准备走上T型台,挽着一个中年男人的裴澜道。
“我和他没啥关系,一个小区的弟弟,本来指着他能帮我介绍点高质量的客户,好完成一下任务,哪知道他丢下我跑了!”
明明严书墨都注意力都已经被吸引到了T台上,黎娜仍然认真回答道,只是她看向的人却是楚城幕,似乎担心楚城幕误会一般,只是楚城幕刚好起身,方便让新娘的家人入场,恰好错过她的眼神。
随着婚礼开始,几人的视线也集中到了婚礼现场,没有人再多说话,楚城幕他们这一桌,最靠近外面,被等着抢红包的小孩围了个水泄不通,更是动弹不得。
这年头LED还没有大规模的应用,但是已经有人开始刻制光盘,投放到液晶电视上。
电视里正播放着新娘和新郎在一起后的点点滴滴,接着又播放上了新郎新娘各自成长的生活经历,有的照片还是黑白的,已经泛了黄,有的更因为受潮而显得模糊不堪,但每一张照片都被压得平平整整,四个角上还用金箔纸做了包裹,显然,每一份记忆也都被双方的父母精心的保存着。
眼看照片放了一半,婚礼也进行到了裴澜的父亲把自己的女儿交付给新郎的环节,或许对于每一个父亲来说,把自己的女儿交出去的时候,都是那么撕心裂肺的痛,眼看裴澜身旁的中年男人已经泪流满面,虽然他尽力的控制着自己,就坐在他身旁不远处的楚城幕,依然能看到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久久不愿迈动脚步,走向站在T台正中间的新郎。
最后还是裴澜安慰了父亲几句,硬是拖着父亲来到了舞台中央,司仪连续说了几次“新娘父亲可以把女儿交给新郎了”,裴澜的父亲才几乎是使出了全身的力气一般,一个指头一个指头的松开了抓住女儿的那只手,只是看向新郎的眼神,泪光中带着血丝,看起来颇为可怖。
接下来的一切都很顺利,只是不知道新郎是不是过于紧张,还是被自己老丈人的眼神盯得心里发憷,最后一步还是出了岔子。
敬改口茶的时候,双膝下跪弄成了单膝下跪,本该递到老丈人手里的茶他自己一口闷了不说,还重重的把茶杯给摔在了地毯上,颇有几分梁山好汉大碗喝酒那劲儿,一众观礼的宾客,眼光都不由落到了那个在红毯上滴溜溜转的茶杯上,一时间整个婚礼都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