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老师担心你,从电视里看见咱这边遭了灾,怕你出事儿,我正好在津城,她给我打了个电话,我就过来了,本来耗子也说过来的,结果他送完货从万龙区那边绕道过来的时候,车子被临时征调了!你要不要给闲老师回个电话!对了,刚才从津城过来的时候,还载了个小记者,路上聊天的时候,说是认识你,结果一个没注意,跑没影了。”
霍霆锋蹲在两人身旁,几句话把来龙去脉给交代清楚了。
“记者?我哪认识什么记者!哦,可能是上次高考状元采访的时候认识的,车子被征调了?在哪被征调的?”
“七岔镇附近吧,听耗子说有好多穿迷彩服的都在往那边跑,他正想凑过去看看热闹,结果车子就被征用了,这特么还是新车,不知道得被祸害成啥样!”霍霆锋摇了摇头,一脸心疼和无奈。
“看来应该是水库那边出事儿了,你给他打个电话交代他注意安全,我出门没带手机,一会儿回家再给闲庭舒回一个!”楚城幕扶着霍霆锋站了起来,“还没吃饭吧?先回家里把饭吃了再说!”
三人回到家,发现不仅没人做饭不说,屋里更是黑漆漆的一片,这才想起镇上已经停了电,又翻箱倒柜的找出几只蜡烛点上。
“老严,你和我们对付吃一口面条还是回家吃,老蒙看样子还在陪你妈,她应该做得有吃食,老楚他们现在跟着镇政府的往村上走了,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回来,就不等他们了!”楚城幕洗了洗手,也懒得做饭,打算下几根面条对付一下。
“我还是回家吧,回家洗个澡,刚才泡到蛋了,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现在总觉得痒!”严书墨摇了摇头,还顺势抓了一下。
“那行,有事我再找你!”
楚城幕和霍霆锋两人几下把面条吃了,霍霆锋脸上却有几分犹豫,说道:
“我刚才找你的时候,似乎看见楚叔叔和严书墨他爸扛着铁锹啥的,一起上了一辆货车,往七岔镇方向去了,那车好像是军车,但是黑蒙蒙的,我也不是很确定!”
“什么?你确定?”楚城幕呼的站了起来,这边给闲庭舒拨打的电话也没顾得上挂断。
“不是很确定,但是看背影应该错不了,整个镇上长得跟熊似的,也没几个!出什么问题了?”霍霆锋回忆了一下。
“问题大了,我爸应该是去水库了,那边随时有可能决堤,都不是咱区的,他去凑什么热闹!”楚城幕烦躁道,没想到千盯万防,电话都打到市政府去了,一个没留神,这俩老头子又溜到一线去了,不都说去了驻军了么,他俩还去干嘛!
“锋哥,你去把车开楼下来,我去准备点东西,一会儿咱俩直接去龙郦水库!”楚城幕思考了一下,事到如今也只有上阵父子兵了。
“行,叫上书墨么?”
“叫他干什么,多去个人,多操一份心。”
楚城幕从杂物间把去仙羽山时买的帐篷给拿了出来,这东西自己一次没用上,没想到今天倒是能派上大用场了,再从柜子里找出几床旧棉被,以及几套换洗的衣服,别看这是夏天,可这狂风暴雨的,人要往水里泡不了一会儿就得失温。
临出门前,想了想,楚城幕又拿了个热得快,也不知道水库那边有没有电,有备无患,这样俩老头子也能喝口热乎的。
一心收拾东西的楚城幕,却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给闲庭舒拨打的电话,不知何时接通后,又暗了下去。
霍霆锋开车路过街口时,人群已经散去,楚城幕隐约看见半条街都已经完全淹没在了水里,滑梯形状的街道已经淹没到了滑梯的上中部。
不过此刻他却没心思管这些,只求糟老头子别学着当年扛沙袋往水里跳就行,堤坝溃塌一般都是有暗涌的,那玩意儿在岸上看不出来,跳水里,一股吸力就使劲把你往水底下面拉,水性再好也白搭。
龙郦水库并不远,好在通往水库的道路是沥青路,即使下着大雨,楚城幕两人也不过花了二十分钟就来到了堤坝处!
堤坝附近一片灯火通明,十几台柴油发电机正轰鸣着把电量输出到大坝附近的几十个高瓦数灯泡上,把大坝附近照得一片雪白。
此时一个的清瘦男子,穿着已经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衬衣,肩上看着一个沙袋,手里拿着一个电池喇叭,身后站着百多号军人,正站在大坝口上,正准备对岸边的老百姓做战前动员,不远处,好几个记者正在举着长枪短炮,准备拍照。
楚城幕下了车,没费功夫,就看见自己那如熊瞎子一般的老头子,老头子赤裸着上身,身上也扛着一个沙袋,正昂着头,准备听台上的人说话,旁边站着的同样赤膊,露出一身小白肉的不是老严又是谁。
“你怎么来了?赶紧回去,这又不是津城,这是你来的地方么?哟,小锋子也长成大锋子了,啥时候来的?”楚云瑞觉得背后有人在拽他裤子,回头一看不是自家那傻儿子是谁!
“楚叔叔,好久不见!今天下午才到的!”霍霆锋笑道。
“你还知道不是津城呢?那你屁颠屁颠的往上凑啥?”楚城幕和霍霆锋也各自扛了个沙袋,站到老楚身后,咬牙切齿道。
“老子是党员,你懂个球,你连个团员都不是,赶紧滚!”楚云瑞不屑道,仿佛昨天骂骂咧咧抱怨被扣工资那个人不是他似的。
“哎,来都来了,你是我亲爹,你都来了,我能自己回去么?一起上吧!”楚城幕耸了耸肩上沙袋。
“你滚不滚?”老楚瞪着眼。
“不滚,除非你和我一起滚!”楚城幕回瞪。
两人正要呛起来,却听大坝上的中年人开始说话,一时间也没心思再斗嘴,往中年人看去!
“同志们,乡亲们,我是万龙区委的办公室主任胡立帆,别的我不多说,天灾人祸面前,大家都受苦了,可是,乡亲们,想想我们身后是什么,是咱们的父母,妻子,孩子,是咱们辛苦耕耘的庄稼,一手一脚垒起来的小家,今天要是退一步,毁的可是大家的家园,不管你们退不退,反正我胡立帆,今天誓死不退!”
说完,就背着沙袋,丢下喇叭,身后跟着一群穿着迷彩服的军人,第一个钻进了风雨里。
渝州民风剽悍,渝州人在全国省份里,也算得上血性,尤其是看当官的都冲前面,更是嗷嗷的背起沙袋就开始往前冲,更何况,背后就是自己的家园,保家守土,义不容辞!
刚刚还和楚城幕斗嘴的老楚,此时也扛着沙袋嗷嗷的就冲了上去,楚城幕在后面猛拽他裤子,硬是没拉得住。
一走上大坝,楚城幕就感觉自己被坑了,在探照灯的照射下,远处翻滚的浪涌,卷着各种树干泡沫之类的杂物奔腾而来,那冲破云霄一般的气势,让人在天地之威面前,生出自己无比渺小的感觉。
艹,哪来的洪峰,这带头大哥不是坑人么?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屏住了呼吸,除了柴油发电机呜呜的轰鸣声,大坝上一片死寂,200米,100米,50米,10米,“轰!”
楚城幕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耳朵出现了短暂的失聪,脸上一片生疼,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砸到了脸上,不知道过了多久,才隐约有人颤抖着问话:“哪来的洪峰,怎么没通知下来,洪峰过了么?”
楚城幕甩了甩头,感觉还是有些眩晕,旁边伸过一只粗壮的胳膊把他扶住,正准备说声谢谢,却听耳边传来一阵凄厉的叫喊:“管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