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停下，说真的，你不疯我也要疯了。”离悟紧闭双眼缩成一团，“为何要吓我，明知道我怕为何还要吓我？”

陆昱大笑，“说，你都跟芙蕾雅说什么了？”

“就为这？为什么？我说错什么了！”

“还不够，还得再快些，这一次非好好惩罚你才行。”

“你不能这样！”

陆昱拉紧缰绳，马儿停了下来，“真生气了？别怕，有我呢。”

“我说了你不能这样！”离悟挣扎着想跳下马去，“恶棍、混蛋、畜生，我要下去，别拦着我！”

“你想下偏不让你下，好好的怎就生气了，我不跟你闹着玩吗？”陆昱死抱离悟不放，“好啦，听我跟你解释。”

“我又没说什么，只跟她说你喜欢我，你不喜欢我吗？就为这便要惩罚我，你不是恶棍谁是恶棍！”

“还在避重就轻，看来惩罚的还不够。”陆昱拍了拍离悟的脑袋瓜儿，见离悟抖个不停，便张开双臂，“怕我抱得不够严实，让你掉了下去？”

“喜欢我就这么让你讨厌？因为我的存在感到困扰了？还是因为我的存在让你觉得抬不起头？如果真是这样也不用你惩罚，离开你就是。”

“离开我？不准。”

“我已经是自由人了，不再是你的使唤丫头了，想到哪便到哪，你管不着。”

“不准就是不准，少废话。”

“我偏不，你还真能拦住我不成？”

“世上就没有自由，不准你离开，听好了，喜欢你并未让我觉得讨厌，也不会因你存在感到困扰，至于什么抬不起头更是胡扯，我啊，怎么说好呢。”陆昱微微低头，下巴抵着离悟的脑瓜顶，“看你抖的，骑马就这么可怕？”

“我怕的不是骑马，而是怕真有一天会被你推开。”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你为何是傻瓜，知道吗，我不会推开你，更无时无刻不感受着埋葬于你心底的痛苦，会改变的，虽不知什么时候，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离悟变得安分了，“别抱这么紧，我都喘不过气了。”

“我可也怕你掉下去，更怕你跑掉，不抱紧点不行，听好了，你的愿望就是我的愿望，就这么简单，至于实现愿望之后会怎样，实在也想不了那么远。”

“不知道你说的愿望是什么，如果这个愿望无法实现呢？”

“不知道，还没有答桉，接受与放弃都需要勇气，好在我足够自私，也有着贪婪，放弃是不可能的。”

“越听越湖涂。”离悟又重回小鸟依人的状态，“感觉你在骗我。”

“在未实现之前，所有的誓言听着都像欺骗，你得对未来心怀希望才行。”

“整天围着你转，早变悲观了，压根儿就不知道未来是否真的会有希望。”

“是因为失望太多了，才让你变得悲观了？”

“你说呢，总以为你会有成长，总以为你会面对生活，可你呢，总是逃避，每次对你心存希望，得到的就只是希望之后的失望，随着时间的流逝甚至觉得你就这样儿了，不会改变了。”

“希望我变得更好？”

“为何总游离于生活之外，主人，算我求你，可以毫无边际的幻想，但幻想不是生活，也请给我信心，我与你的故事不该只有失望，你说呢？”

“如何做才不会失望？”

“说到做到怕是不行，至少得拿出态度来，至少得努力才行，你说，你的前半生除了领取施舍给你的微薄的俸禄，可赚回半毛钱没有？”

“首先我才21岁，怎就前半生了，再有啊，往家里赚钱就能让你重燃希望？你不仅小瞧了我想苟活于世的决心，更低估了我的能量。”

“这样说也是怕再次失望啊，也就是我，换谁都受不了，一次次的，厚着脸皮跟我说你的那些听着就让我恨不得哭一场的远大理想，我当真了，隔天你却当什么都没说，继续追逐那些无聊、无脑、无耻，就该下地狱的，害得我哭了无数次的该死的女人去了。”离悟不住叹息，“我该恨你吗？”

“你要恨我无异于为我的可耻人生划句点了。”

“你是怕芙蕾雅大人误会，再没了追求她的机会，才要气恼？”离悟声音很轻，陆昱的回答就似审判。

“只是觉得有趣，更惊奇的发现你也不是没有心机，别忙着反对，有心机是好事，会让你变得更为可爱，至于是否对芙蕾雅有意思，完全没有，她心里住着个任谁都无法取代的存在，但不妨碍当她是朋友，芙蕾雅很不错，发现没，虽经历了苦难，生活正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然后呢？”

“你不信？”

“你说呢？”

“总要我解释，你觉得这样合适吗？我真的承受不了太多压力。”

“不给你压力又要得意忘形了，我想好了，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娇惯你了。”

“还想家暴我啊？”

“让马儿跑起来，越快越好，但要抱紧我。”

“这可是你说的。”

“跑起来，越快越好，听到没有？”离悟都着嘴，“就算怕也让马儿跑起来，我想这样！”

“也不知谁才是使唤丫头，坐稳了！”陆昱策马扬鞭，马儿似离弦之箭，在林中如风穿梭，要不是陆昱马术了得，非撞树身亡不可，“怎么样，还好吗？”

风在耳边呼啸，离悟一手扶着被风吹乱的发丝，一手死死抱着陆昱的手臂，没有冷，只有温暖，还有心跳加速的畅快，慢慢的，恐惧变为向往，向往源自信任，“还好，不，非常好，再快些！”

陆昱笑了，不是那种透着愚蠢的大笑，而是猜透离悟的小心思才会有的俏皮的笑，“那就再快些，向着世界的尽头。”

“又说傻话，生活有尽头，世界却没有尽头。”

“就让我们跨越生活的阻碍、生命的限制，去寻找世界的尽头！”

离悟高声欢笑，他极少这样，此时却控制不住如火焰般灼烧着他的激烈情绪，“愚蠢的你、愚蠢的我，也不知在未来等着我们的是什么。”

“想那么多，就想现在，就想此刻，接受我的惩罚吧。”陆昱故意避开难走的路，疾驰的同时又在尽可能地保证安全，“喊吧，把压抑在心里的不满统统喊出来，别管对我的不满，还是对世道的不满，统统喊出来。”

离悟毕竟是离悟，喊了几嗓子便又缩进陆昱怀里，“我不要，够傻的，万一被人听到呢，该当我是疯子了。”

“刚想夸你又这样，管旁人怎么想呢。”

“你都这样了，我再这样，咱俩的路就越发难走了，总得有带脑子的才行。”

“看来惩罚的还不够，我还能再快些。”

离悟偷偷笑着，“随你怎么快，我已经不怕了，再快都不怕。”离悟微微抬头盯着陆昱，他眼中再没有疾掠而过的景致，满眼都是陆昱。

陆昱欢笑着，忘了现在的他只是囚徒，忘了这匹马，还有他穿的这套侍卫服都是芙蕾雅的施舍，现在的他就像拥有了全世界，虽透着引人发笑的愚蠢，却也是最能感动离悟的。

“继续胡闹吧，我会陪着你的。”

“你说什么？大点儿声，除了风声什么都听不见，好家伙，还能再快些，哈哈，看到没，圣光村就在眼前了。”

“我又能说什么呢，听不见最好。”

“还滴咕起来没完了，再这样我可生气了啊，说，还有什么要求？”

“不要停下来，朝着我们的未来。”

“听不清，大点儿声！”

“我说你是傻瓜，最大号的那一个！”

“你说芙蕾雅真的信我不会逃走吗？”

“你要逃走了，芙蕾雅大人就会去找下一个被流放的囚徒，你要没跑就会多一个名为芙蕾雅的朋友。”

“女人的小心思还真是难猜，总是没完没了的试探，我又怎会逃呢，我可极想抵达恶魔岛呢！”

“我的心思呢，好猜不？”

“好猜就不会常惹你生气了，难猜的很。”

“这还差不多，跑吧，最好直接冲进圣光村，如果再把那个光之圣女撞死就更好。”

“光之圣女又没惹你。”

“你啊，还真不了解女人的心思，我跟你开玩笑呢，在抵达恶魔岛之前我也不会再让你闯祸。”

“看，那就是圣光村，我的个乖乖，”陆昱放慢速度，离悟也敢坐直身子了，“我天，这哪里是村子，真像要塞一般。”

“到近处看看。”

“还是等芙蕾雅大人，别忘了我们的身份。”

“我们的身份？我可从未忘过，再没有规则能限制我们，走，看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