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会痛吗?”离悟轻轻触碰陆昱的伤痕,从指间传来的灼烧感与滚落的泪一齐流向心头,离悟很是懊恼,为自己未能早些出现后悔不已,他动摇了,为能让陆昱有所成长所做出的决定是否错了。
“怎会,好久没洗澡了,舒服的很,更有你帮我。”这条河只有没膝盖深,河床铺着一层经河水冲刷打磨而成的圆润的石头,陆昱很是惬意地坐下,把坚实的后背亮给离悟。
晨阳洒向河面,河水如被稀释了的鲜血哗哗流淌。
“会冷吗?大不了跟芙蕾雅大人说过了正午再出发,等河水变暖了再洗。”离悟真想抱着陆昱痛哭一场,“我该向你道歉吗,都怪我,要不也不会这样,我真该死,你的这些伤痕怕再无法消除了。”
“你啊,就不能好好帮我搓背吗,话也太多了些。”
“我说真的,我要忍受不住了,要不是有旁人在,现在就要为你痛哭一场。”河水映着两人的倒影,离悟真怕陆昱借着河水看到此时的布满伤痕的自己,“就算必须得有伤痕,也最好是我留下的,这是我的想法。”
“不仅哭鼻子,还要家暴不成,收起你的肉烂在锅里的愚蠢念头,凡事都有代价,是我作的,也怨不得你,凡事也都会有收益,好歹知道收敛的重要,要不然就不是留有伤痕了。”
“我会遍寻世界,非帮主人找到能恢复伤痕的魔法不可。”
“不要离开我,能答应我吗,再不想与你分离,至于这些伤痕会成为提醒,得意忘形会少些,这是伤痕的妙处。”
“也会提醒我,就算被嫉妒乱了心境,也不会再离开主人,再不会了。”离悟垂下头来,以他的脑门儿抵着陆昱坚实的背,任泪水滑落。
“好啦,我要改掉得意忘形的坏习惯,你也别动不动就哭鼻子,咱俩得共同进步才行。”
“我不管,我就想好好的哭一场,这样才痛快,即便是你也无法阻止。”
“哭吧,哭痛快了再帮我搓背,非得好好洗洗才行,昨晚一定为我的酸臭为难了吧?”
“没闻到,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就不能少说话,最好不说话,好让我不受打扰的哭。”
“好,不打扰你了,哭吧、哭吧。”陆昱望向河面,那里有两人相互依偎的倒影,离悟有些怪,换平时早把长发挽起,可现在却任由长发披散着,此时的离悟温柔的就像河水,但比河水更暖也更激烈。
“哭好了,可以帮你搓背了,疼的话就跟我说。”
“不疼,不会疼的,帮我把污浊洗去,以此为契机迎接我的重生。”
“又说傻话,什么重生不重生的,只要别再胡闹就行。”
“我也想找到某种魔法,但不是用以治愈伤痕的。”
“你是不是又有怪念头了?”
“怎是怪念头呢,是承诺也是誓言,离悟,我会让你变得完整,我相信会有这样的魔法存在的。”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主人,你不会是……”
“现在的你已经足够好了,但我知道你最想得到什么,最想成为怎样的自己,会有这样的魔法存在的,无论天涯海角我会帮你找到。”
“如果我对现在的自己很满意呢,主人是不是不愿接受现在的我?”
“又说傻话,我只希望你能变得更好,好啦,别想东想西的,快帮我搓背,现在的我啊真是脏死了。”
离悟心潮起伏,面对如此的陆昱本就是致命的,听了陆昱的话更是让他不知所措,实在猜不透陆昱的真实想法,脑子简直要乱掉了,离悟轻轻叹息,“我啊,都成了你的使唤丫头了。”
“难道不好吗,我可不会轻易把后背亮给旁人,除了你,我的使唤丫头。”
离悟破涕为笑,“又乱讲,就不怕被我笑话。”
“虽说你的那张哭唧唧的脸很可爱,笑起来就更可爱,笑吧,大声的笑。”
“少说肉麻话,留着哄骗你的女人去。”
“还生我气?”
“想不生气也容易,除非我死了。”
“答应我死我后头,我是自私的,也是软弱的,不想失去你再死,我怕承受不来。”
“主人……我答应你,我会死你后头,等主人不在了再结束生命,但你得答应我,就算下地狱也得等我,我与你一起。”
“那就预约通往地狱的单程票好了。”
“嗯,我觉得我们是会下地狱的。”
“姐姐,他俩滴咕什么呢,不会在说肉麻话吧?”莫妮卡变得兴奋异常,“不知为什么看离悟给陆昱搓背脸蛋儿变得火辣辣的,就像着火。”
芙蕾雅何尝不是这样,“别出声,再被他们发现。”
“没错,让他们发现我们在偷看就不好了。”
“乱讲,我们又怎会是偷看呢,陆昱是在押的囚犯,我们只是监视。”
“没错,姐姐说的对,姐姐,你的脸好红,也像着火。”
“换旁的女人也会这样,不,我是说今早的阳光好足,照在脸上滚烫滚烫的。”芙蕾雅下意识地吞咽口水,她到了对某些事有渴望的年纪,自然会在脑袋瓜里存放各种用以安抚的臆想,她觉得这辈子都忘不了离悟帮陆昱搓背的画面。
“没错,一定是阳光的错。”莫妮卡心满意足,“不会忘了,这个画面简直不要太美,你看离悟,他穿着那件白袍差不多都被河水浸透了,倒不如脱下来。”
“是啊,多余穿着,除了咱俩再没旁人偷看。”
“没错,姐姐说得对,离悟的性格也的确不痛快。”
“我说什么了,你总没错、没错的,刚刚那句不算。”
“能与姐姐相伴旅行简直不要太幸福,总能遇到新奇事,也总能让我心跳加速。”莫妮卡依偎着芙蕾雅,“姐姐要是想洗了,我也帮姐姐搓背。”
“哼,倒是我常帮你搓,不对,你不会又有怪念头了吧?”
“怎会呢,不会的。”
“好啦,别一有机会就粘着我,还是专心偷看,不,我是说……”
“监视,我们得眼珠不错地监视。”
士兵也不想放过难得的机会,怎奈芙蕾雅下令让侍卫在空地看着他们。
士兵这个恨,他们不得不在哀叹中脑补。
“姐姐你说,陆昱也没什么了不起,怎就让离悟死心塌地,就说昨晚,就冲陆昱身上的酸臭,除非鼻子不灵的谁又受得了,离悟却真的整晚都抱着陆昱,我睡醒时离悟好像都没动过,就跟被熏迷湖了似的。”
“陆昱做了什么呢,不会是使用了迷惑人心的魔法吧?”
“那可得小心,别让他把姐姐的心偷走了。”
“偷不走了,我的心已被你们瓜分了,没半点是我自己的。”
“主人。”
“背擦好了,剩下的我自己来,顺便痛痛快快地玩儿水。”陆昱往河中心扑腾,溅起水花来。
离悟痴痴地望着,“又胡闹,好吧,随便你好了。”离悟安静地坐着,哪怕陆昱溅起的水花落他身上。
陆昱就是这样,像鱼般没完没了的扑腾,他欢笑着,更不断跃起再落下,“离悟,你也来,跟我一起,多好玩儿啊。”
“我来不了,没你那种放飞自我的本事。”离悟的话语中有埋怨,目光中却满是向往,“痛痛快快的欢畅吧,距离恶魔岛越发近了,就趁现在痛痛快快的欢畅吧,我陪着主人。”
离悟安静得像河中的石头,陆昱欢腾的像因为缺氧不断跳出的鱼,两人形成鲜明的对比,却又如此自然,就似本该如此。
芙蕾雅心头升起莫名的感动,不知为什么非得偷擦眼角才行,等待他的明明是死亡,怎还会这样?陆昱真的不怕死吗,或真的对恶魔岛有着不切实际的幻想,至少有件事可以肯定,陆昱是值得托付的,可以把写给艾布拉姆的信交给他。
莫妮卡抱着芙蕾雅的手臂,想把脸蛋儿藏进芙蕾雅的臂弯,“不知为什么心里很难受,我也知道不该偷看……我是说监视,可目光就是无法逃离,好难受,总觉得他在向死亡宣战,或期望死亡降临,想不明白,他怎会如此开心呢。”
“他是疯子也是傻子,这就是答桉。”
“离悟你看!”陆昱抱起一块大石头狠狠扔进河里,砰地一声,溅起的水花足有两米高。
离悟站起身,迎着红火的晨阳,展现出难得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