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灵无法构成威胁，哪怕无穷无尽，达因正好借亡灵宣泄愤怒。

既然洞悉过去，最让达因在意的便是由无数个现在筑造的未来。

挥舞佩剑，一次次砍杀，也一遍遍跟死去的孩子说着对不起。

我无法留在过去陪伴你们，我会像埋葬你们那天那样再次抛弃你们，我会回到属于我的现在，你们则要留在过去。

你们所处的过去也是有着亡灵的荒原吗，或是那个虚无的世界？孩子们，对不起，我将留下你们，朝向我的未来。

多希望你们不在这里，但又觉得你们在。

漫无边际的荒原，除了昏暗再无其他颜色，除了亡灵再无其他生灵。

亡灵也算生灵吗？

时间啊，请为我止步吧，别让我失去太多此刻，也让我能多陪陪孩子们。

“傻瓜。”

“你说什么？”

小鹿仍陪着达因，“我说你是傻瓜，到现在都不知道我是谁。”

“你是谁？”

“达因教官。”小鹿微微低头，“现在明白了吗？”

达因教官，我们很怕，但不要为我们留有遗憾。

我们是留在了过去，但您还有着未来，会有更多的孩子期盼被您拯救。

过去就只是过去，无法改变的过去，未来不同。

不要为我们的离去而痛苦，在不远的未来会有更多的孩子等待您拯救。

我们没有这样的好运气，那些孩子会有的。

“明白了吗？”小鹿抬起头来，“我就是你苦苦寻找的孩子，回到属于你的世界，回到该被你拥有的世界，这里不适合你，除非你也像我们一样止步于过去。”

“孩子们，真是你们？”

“是又不是，或许只是残存的某种情绪，达因教官，我会为你打开返回的路径，跟着我。”小鹿向前疾跑，以其灵活在亡灵间穿梭，“过去就只是过去，过去了，无法改变了，真正考验你的是现在，想好怎样做没？”

“想好了。”达因紧随小鹿，“对不起，在我死之前就只能不停的说对不起，我会返回这片荒原，如果你们的灵魂在此游荡，我会返回这片荒原，在我死时，我会来此陪伴你们。”

“我们需要的不是陪伴，而是由我们的死筑造的不可撼动的未来，我们为自己的死感到遗憾，但也为我们的选择骄傲，以我们的死换取同伴的生，我们的死没有绝望，除了孤独还有希望。”

“对不起，现在说什么都像借口，我会背负起你们的遗憾与希望。”

“那就跟随我吧，我带你离开荒原，回到同伴身边去，达因教官，不要回头，不要把时间浪费于过去，这是我送于你的忠告，也是孩子们对你的期望。”

“你到底是谁？”

“我是孩子们，但又不是孩子们，我有着孩子们的期望，也有着孩子们的孤独与惧怕，更有孩子们的勇气，孩子们的灵魂孕育了我，我代表孩子们，也代表我自己。”小鹿停了下来，它在快速成长，直到变为雄壮的成年鹿，它微微垂着头，以鹿角冲撞看似什么都没有的前方。

空间出现裂痕，像将要碎掉的玻璃。

“别傻站着，替我抵挡亡灵，别让他们打扰我。”

“好，交给我。”达因击杀着亡灵。

空间的裂痕越发明显，直到发出碎裂声，随后便是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道把达因吸了进去，这是一条能够离开荒原的承载希望的隧道。

“如果可以，真希望你能随我一起。”

“我是由孩子们的灵魂孕育，我不属于生者的世界。”

“我说真的！”达因眼见着小鹿就要从视线中消失，“我需要你，知道吗，我需要你，我的未来需要你！”

空间在合拢。

达因见小鹿笑了，鹿真的会笑吗？

达因摔向地面，等疼痛过去，“听到没有，我需要你！”

“你需要谁？”黎露蹲下身子，“你不会做了某种不该做的梦吧？”

蕾蒂蹲在黎露身边，“妈妈，你的同伴好怪。”

达因很是茫然，就像做了漫长的梦，“我回来了，你们都在？”

“达因教官，我们都在，我说的是被卷进梦中的我们都在，你大概是最后一个。”塞西莉亚想扶起达因，“还好吗，你的眼中有恐惧也有悲伤。”

达因苦笑，“好残忍的魔法，本以为会改变过去，却又多了一份牵挂。”

“梦到啥了，不会是跟心上人分别吧，我觉得是有这个可能的，黎露都有女儿了，遇到几个能瞧得上眼儿的女亡灵也不会让我感到意外。”

“你的话才最让我感到意外，我又怎会对亡灵有不切实际的想法。”达因冲蕾蒂微笑，他不知道经过，却接受了蕾蒂，“可爱的小家伙，你好。”

“你、你好。”蕾蒂躲到黎露身后，“妈妈，你的同伴当真奇怪，什么都不问就说你好。”

“相信妈妈，你很快就会习惯的，好啦，别在地上坐着了，听你的话也到了那片荒原，还与亡灵激战过，怎么样？”

“只是亡灵也不会构成威胁。”达因示意塞西莉亚不必扶自己，等他站起身来，“过去的已经过去了。”

“达因教官，您还在想那一晚吗？”

“忘不掉的，但孩子们说，我这样是不负责任的，我得为期盼被拯救的孩子做好准备，做我该做的。”

“您说的孩子不会是？”

“塞西莉亚，你变得不同了，但你仍是塞西莉亚。”达因再次望向蕾蒂，“孩子们说的没错，我有我的责任。”

“喂，随便你说奇怪的话，但别冲我的乖女儿说。”

“妈妈，我觉得他比来伯特更可怕。”

“别怕，他大概当你是某种寄托了，真是的，同伴中就不能有正常的？”

“那是什么？”莫妮卡先是一愣，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便冲了出去，“看啊，好可爱的小鹿，你们看到没？”莫妮卡在小鹿面前蹲了下来，“小家伙，别怕，我叫莫妮卡，不会伤害你的。”

蕾蒂也想靠近看看，黎露拉着蕾蒂的小手，“走，妈妈陪你，我猜这只小鹿是跟着达因一起回来的。”

“小鹿，你是谁啊，知道吗，你好可爱啊。”

“我也跟过来了？这怎么可能？”

莫妮卡吓得坐到地上，“哇，它说话了，不会是怪物吧？”

“你才是怪物，达因呢？”小鹿注视着达因，“都是因为你，我竟出现在本不属于我的世界，我觉得你该负起责任。”

“你做了对不起它的事？”来伯特拍了拍达因的肩头，“不能小看你了，但也不敢想象你到底做了什么。”

达因抱住小鹿，“答应我，既然来到这个世界，就一直陪着我。”

“放开，我不习惯被人抱，还有你们，”小鹿挣脱达因，盯着莫妮卡和蕾蒂，“你们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