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北京城,裕王府。
裕王朱载垕手里拿着唐一岑的那封信,一边读着信,同时脸上也在不停的变换颜色。初看信时,他是一脸的焦急中夹杂着愤怒,过了一会,他脸上泛起了一丝的戏谑般的嘲讽,待到后来,他的表情又慢慢的平淡下来,换成了一脸的深思。
他将手中的信纸放在旁边油灯之上,信纸顷刻就化为了飞灰。
“朱奎!”随着朱载垕的声音,侍卫朱奎出现在了他的房中。“送信的那个人,审出些什么了吗?”朱载垕懒洋洋的声音问道。朱奎摇了摇头,“回王爷,那人就是个县衙班头,稍微有些小机灵,但肯定不是受人指使。这信确实是那崇明知县给王爷写的。”
朱奎说完,这朱载垕努了努嘴,笑道:“我那佑哥人缘当真不错,连个不知深浅的知县都能如此帮他。”说着,他的目光冷了下来,眼睛直盯着跳动的烛火,口中空洞的声音缓缓说道:“也亏了他不知深浅的给我送了封信,否则我还真不知道佑哥他竟出了事。通倭水匪……这种罪名竟然也能扣到他的头上,只盼佑哥他不要寒了心才好。”
那朱奎低声说道:“王爷,这定是有人栽赃,他怎么可能会通倭。”朱载垕白了朱奎一眼,没好气的骂道:“废话,就算是我爹通倭,佑哥都不可能通倭。”那朱奎讪讪道:“陛下也是不可能通倭的。”
朱载垕在屋中踱了起来,一边走着,一边自言自语说道,“这事应该不是冲着我来的,没人知道我和佑哥的关系。更何况京中的这些大臣们,这几天被陆炳那个老货给折腾的够呛。一个个都自顾不暇,恐怕也没有余力去搞其他的。”
说到这里,朱载垕叹了口气,“陆炳那个混蛋,难怪潘常不待见他,忒的坏事。我好不容易才把风头攒到自己头上,等着大臣们围攻我。被他这一搅,谁也没心情管我的事了。现在佑哥被抓,我也出不了京,真是烦躁。”他又转头看向朱奎,一脸不甘心的说道:“你明天一早便赶去南京,务必保佑哥周全。顺便查明事情原委,再给小三他们捎个口信,让他们千万不要乱来。”
那朱奎一脸迟疑道:“王爷,属下只一人前往,这许多事,恐怕……”朱载垕仿佛就在等他这句话一般,拍手笑道:“其实我也觉得你能力不足,一会我给你化个妆,你扮成我的模样,留在这王府里。而我则替你去南京找佑哥他们。”
朱奎听了朱载垕这话,往后退了一步,一脸正气的说道:“请王爷放心,卑职就算是死在南京,也一定完成任务。”都没等朱载垕再说什么,朱奎说完了,转身就往外跑。刚跑出门口,就听得身后传来朱载垕略有遗憾的声音,“就知道你不肯和我换,也别硬撑着,到了南京便直接去找我那个二嫂帮忙。无论她开什么条件,全都可以应下。”朱奎听了一怔,脱口说道:“她要什么都给?”那朱载垕此时也从屋里走了出来,到了朱奎的面前,正色点头道:“只要佑哥无事,要什么都可以应下。”说完,这朱载垕伏在朱奎耳边小声说道:“应下来之后便推到佑哥身上,我这点家底可禁不起她来敲诈。”
朱奎带着一脸的黑线离开了裕王府。第二天,裕王朱载垕便放出了风声,说是梦到了东南方有瑞兽白鹿出现,特派贴身侍卫朱奎去寻来献给陛下。也不管众人信与不信,反正朱奎就这么单人独骑,大摇大摆的出了北京城。
南京城,刑部大牢。吃饱喝足的李天佑往崭新的被褥上边一躺,悠闲的哼着小曲,一脸媚笑的狱卒进来收拾了餐盘,然后又点头哈腰的退了出去。到了牢门口,一个精壮的汉子伸手接过了餐盘,另一只手递给狱卒一锭白银,那狱卒接果白银,千恩万谢的去了。
李天佑正在休息,一道人影出现在他的牢房门口,李天佑头都没抬,径直问道:“小三,我爹娘那边情况可好?”出现在牢门口的,正是当初吵着要救李天佑的梁三,只见他一脸愁容的说道:“有福爷过去劝慰,老爷和夫人那边一切安好,只是总这么耗下去,也不是个事啊。这明明就是冤案,再等下去也出不了结果的。潘兄和叶麻也都到了这南京城,要不干脆……”
李天佑也不抬头,轻声说道:“我也不想在这里多呆,可是我爹他死活不同意越狱,非要寻个公道判决,还李家一个清白。”说完,他叹了口气,“我总不能绑着我爹越狱吧。好在现在刑部上下已经打点妥当,便是多住几日也没什么危险。”
那天梁三听了唐一岑的话,提前出海,那些官兵到了李家码头扑了个空,为首的还是那个任环,下令一把火烧光了李家码头之后,便率兵回了苏州。而海上的梁三亲自掌舵,乘风破浪直奔启航岛。到了启航岛后,正好叶麻也巡海到了这边。梁三将事情一说,众人全都急了,当天便带人离岛,来救李天佑。
按照众人的想法,准备好撤退的船只,杀入刑部大牢,抢了人直接出海便是。可谁曾想,一切都准备妥当,就差动手的时候,牢里竟然会出了岔子。李天佑和李夫人还好说,那员外李司是死活都不肯越狱。只说自己世代良善,宁死也不做这违法犯纪、让祖宗蒙羞之事。
众人无奈,只好先将计划停了下来,李福带着大量的钱财砸了进去,从刑部尚书到执笔书吏,全都收了李家的银子。这种案子原本刑部就不当回事,现在收了钱,更是将卷宗丢到一旁问也不问。至于牢里那些狱卒,本来就都是些有奶便是娘的主,白花花的银子往眼前一放,紧跟着他们便拿李家三人当财神般的供了起来。
事情便拖了下来,直到朱奎到了南京。
入夜时分,城门早已经关闭,南京各部官员也都已经下班回家。刑部大牢的门口来了一队扮相奇特的人。这一队人数不多,只有十余人,清一色全是女子,却一个个都是戎装打扮。挂着腰刀,背着弓箭。每人手中都高举着火把,将这刑部大牢照得仿佛白昼一般。
“开门!”伴随着一声声娇喝,牢头从里边打开了牢门,“什么人在门口大声喊叫,不知道这牢里的规矩吗?”
为首一个年轻女子笑道,“我还真不知道这牢里有什么规矩,你倒是可以讲给我听听。”其他的女子全都是劲装,只有她穿的是一件雪白的素裙,白皙的皮肤在火光映照下透着一丝红晕。她五官生的极为精致,一张脸仿佛是巧匠在白玉上雕琢而出,没有一丝的瑕疵。只是不知为何,如此精巧的一张脸上,竟然挂着一脸的嘲讽。
那牢头见了这个女子,就仿佛是见了鬼一般,直吓得连句整话都说不出来。“鬼……太……徐……”那女子黛眉轻蹙,“我刚才好像听到一个鬼字,不知道是不是听错了。”牢头双腿一软,跪在了女子面前,两只手左右开弓,不停的抽打着自己的面颊,“姑奶奶,是小的嘴欠,请姑奶奶饶了小的这次。”
那女子摆了摆手,轻声说道:“我不与你计较,闪到一旁,带我去见那李天佑。”那牢头如遇大赦一般,点头哈腰的带着这一队人进了大牢。
“你便是李天佑?”女子站在牢门前,饶有兴趣的看着牢房里正在躺着的李天佑。李天佑白了她一眼,翻了个身背朝着牢门方向,嘴里嘟囔道:“又没买票,看什么看!”一个劲装女子怒道:“大胆狂徒,竟敢如此无礼!”听到这话,李天佑起身坐了起来,双目半睁,一脸的不屑。“一群雌儿,想吵去别处吵闹,休要在这里扰大爷我睡觉。”听了这话,那劲装女子大怒,伸手便要拔刀。李天佑看都没再看她一眼,转身又躺了回去。
见这情形,那素衣女子竟笑了起来,笑声仿佛银铃一般悦耳。但此时的李天佑正在犯愁要如何才能让李司同意越狱,什么样的声音听在耳中也是只觉得烦躁。李天佑又重新坐了起来,瞪着那素衣女子。没好气的说道:“我便是李天佑,你们在这里看够了就赶紧回去吧。”
“老三果然没有说错,你确实是个有趣的人。”那女子轻轻说道:“我是来帮你的,你就是如此的态度对你的恩人?”李天佑白了她一眼,“你们若是现在从我这门口离开,便是帮我了。”素衣女子一怔,“我是来帮你离开的。”李天佑依然是没好气的说道:“用不着你帮,赶紧回家看韩剧去。”
虽然不明白韩剧是什么意思,但她却能感觉到李天佑是真心的想要赶她离开。那素衣女子蹲在了牢门口,轻声问道:“你真的不用我帮?”
见这女子举动颇有些反常,李天佑也走过来蹲到了女子的对面。打量了这女子几眼,说道:“美女,这里不是选秀的地方,你走错片场了。”一声美女出口,十余名劲装女子齐齐的眉头一皱,那素衣女子仿佛没听到一般,又问了一句同样的话:“你真的不用我帮?”
李天佑无奈的看着面前这看起来很漂亮,但脑子好像不太好用的姑娘,轻叹一声,“我真的不用你帮,你们回家去吧。”
那女子仿佛是变戏法一般,换上了一脸戏谑的笑容,“不行啊,老三可是许了我不少的好东西,要是就这么回去,可就什么都拿不到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