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载垕留下高拱,自然是要商议那顾散之的事。景王要谋反,这是件大事,在一切准备就绪之前,他可不敢公开宣扬。自己的人缘朱载垕清楚得很,现在真要大肆宣扬的话,不用那朱载圳的人过来,散了朝就会有大臣派人去投奔景王。
当然,这些与李天佑没什么关系,在确认朱载垕有万全的应对办法之后,李天佑带着他镇海公的名头,再度出海了。
李天佑是从运河去的天津,从天津卫的入海口直接进了渤海湾。梁三驾船一路南下,到松江的时候,李天佑等人顺便去看了看唐一岑。这个位卑权重的唐大人正一脸晦气的在教导那李春芳。
“那个……李大人,下官……”
“不要叫我李大人,我现在就是个流放边疆的罪犯,虽然陛下开恩,让我过去管些事务,也不过就是罪犯里的囚头而已,唐大人不必与我客气。”
李春芳嘴上是这么说的,可他那一脸的不屑分明就出卖了他内心的想法。这不过就是个知府,有什么资格在老夫面前指手画脚的,还要指点老夫为官之道,老夫做官时,他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娃娃。
唐一岑知道李春芳的不情愿,如果可以的话,他也不想这么尴尬的教李春芳。可是不教又不行,海上可不似大明,那些人都是水匪出身。若是这李大人过去之后耍起官僚作风,真要是让人砍了。那这人可就丢大了。
“李大人。”唐一岑起身一躬到底,“不管你愿意听也好,不愿意听也罢,一定要将下官说的这些放在心里。这些都是关乎身家性命的事情,在海外不比大明,一个不留神,就性命堪忧。”
那李春芳将头一横,“笑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只要老夫我站住一个理字。走偏天下也没什么好怕,虽说那边是印度,可现在成了大明的地方,就得按大明的规矩来。”
“好好好,只要李大人你肯讲规矩就好。”那唐一岑一连说了三个好字,“下官现在将那边的规矩跟李大人说一遍,只要守着这些规矩,就决计不会有问题。下官这几年送出去的官员,除了极个别的几个人死在海外,剩下绝大多数人都过的很好,许多年轻官员甚至将家眷也搬了过去,说那边的生活要比大明轻松许多。若是李大人习惯了那边的规矩,应该会比京城过的舒服。”
说完,也不看李春芳皱起来的眉头,就直接开讲。将那些外驻官员需要注意的事项一一给这位李大人讲了一遍。
李春芳越听脸色越难看,这唐一岑刚给他将完,正口干舌燥想要喝口水的功夫,就听得那李春芳怒道,“这简直就是荒谬,不止是荒谬,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老夫在朝辈子,就从来都没听过这么做官的。”
看着李春芳那一脸的怒气,唐一岑也是苦笑。平日里他教那些年轻官员时,只是解几遍便国情不同,入乡须随俗也就说通了。可这李春芳明显就是个又倔又固执的老官场。他只要一认死理,这道理便说不通了。
唐一岑为了李春芳的事煞费苦心,这些天他的头发都白了不少。可是收效甚微。正当他一筹莫展的时候,外边的衙役来报,有个叫李天佑的商人求见。
李天佑!这唐一岑连官服都顾不上换,直接就跑了出来。看的那报信的衙役也是发愣。除了当年抄惊堂木打倭寇的时候,还从来都没见过老爷这么急过。
“你们可算是来了,这几天可把我给愁坏了。”这唐一岑一见李天佑,就开始倒苦水。
那李天佑笑道:“有什么好发愁的,那李大人不好对付?”唐一岑一脸的苦笑,“何止是不好对付,他虽然不在任了,可官威还在,光是要和他正常说话,我就整整练了一天。那可是阁老啊,位极人臣。我不过就是个知府,若不是必须听我唠叨,恐怕他都不会拿正眼看我。”
“你给他讲一遍也就是了,他不听以后倒霉是他的事,又不碍唐大人你半个铜板的关系。”
唐一岑哀怨的看了李天佑一眼,“说得轻巧,这可是大明得阁老啊,就算是犯了罪,也是做过阁老的,真要是被你那群手下砍死在海外,大明朝的脸还要不要了?”说着,唐一岑试探性的问了一句,“要不你发个话,对他网开一面如何?”
李天佑看着唐一岑笑道:“亏你还是一任父母官,这种话怎么说得出口。若是那些巡查只对他不管不问,以后这规矩还要不要了?”
唐一岑一脸的苦涩,“可是这李大人说不通啊……本官跟他讲道理,根本就说不过他。”
李天佑白了唐一岑一眼,“他这半辈子就靠着嘴皮子吃饭,你跟他讲道理,不是吃饱了撑的吗。既然你教不了他,且看我们的手段。”说着李天佑便进了李春芳的房间。
李春芳见了唐一岑,本能的就把旁边的李天佑给忽略了。毕竟李天佑的年纪实在太年轻了,任谁也不会觉得他是个重要人物。“唐大人,莫要费心了,你说的那些老夫都不认可。你还是回去吧,只等到时候有人接我走便是了。”
李天佑笑了,“李大人,那晚一别,可还安好?”
唐一岑心里纳闷,那晚一别?一般人会这么打招呼吗?却不料这李春芳眼睛顿时就瞪了起来。指着李天佑,“你是哪天晚上和皇上站在一起的那个人?”
李天佑点了点头,“李大人好记性,在下李天佑。这次李大人便是跟在下的船去印度赴任。”说着,李天佑看了一眼唐一岑,继续说道:“唐大人说了,李大人你毕竟是做过阁老的,万一在印度出了事,大明的脸上不好看。所以委托在下教李大人海外的为官之道。”
李春芳一听,便将头扭了过去。“不必了,老夫还没有沦落到让一个后生来教老夫做官的地步。”
“用不用不是李大人说的算的。”说着,李天佑拍了拍手,紧跟着梁三带着几个水手,从门口架进来一个年轻人。
这人是李春芳的儿子,这次是随他一起去印度的。李春芳老来得子,对这个儿子宝贝得很,现在见他被人架进来,脸上便带起了焦急。
还不等李春芳说话,李天佑对梁三使了个眼色:“打!”水手们将李春芳的儿子摔倒地上,便开始殴打。直疼得他惨叫连连。
看着快要急出眼泪的李春芳,李天佑笑着说道,“李大人,我等都是粗人,没什么耐心。给李大人一个晚上的时间,将那外驻官员的手册背熟,明天早上咱们出发时检查。若是你记错一个字,路上便饿你儿子一顿。等到了印度那边,你只要犯错,就会报应到你儿子的身上。李大人好自为之。”
说完李天佑便带人出去了,留在抱着儿子老泪纵横的李春芳。一旁手足无措的唐一岑,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站在那里呆呆的发愣,
李春芳朝唐一岑喊道,“你还愣着干什么,没听这些凶徒说什么吗?快去给老夫那那个什么手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