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楼下后厨里的凌乱,楼上的萧天却是压根都不知道。眼见那个火辣的女子一见自己转头就跑,他也只道是对方怕了自己,心中郁闷之余,偏又没法解释,只得闷头跟着上了楼。
楼上却不是他想想的什么雅间,与下面不同的,不过是桌面少了一些,只在靠着墙两边摆开两溜儿,额外加了几张屏风隔开而已。
眼见着郝东家亲自引了萧天上来,有些熟客便跟郝东家打起了招呼,眼神儿却在萧天身上转悠,暗暗猜测这人的来头。
郝东家满面赔笑,一面团团作揖的回应着,一边却不忘招呼萧天,举止之间,颇有几分八面玲珑的味道。
引着萧天在一张靠窗的位置坐了,郝东家从小二手里抢过茶壶茶碗,亲自给萧天倒上,这才躬身道:“萧都头,您请稍坐,老儿已经招呼了,酒菜马上就来。您看还有啥别的要求没,小老儿定当尽力而为。”
萧天终归是摆脱不了后世人的心态,眼见这老人诚惶诚恐的样子,心中更加别扭,不由的便微微皱了皱眉。
这下可把郝东家吓了一跳,头上的大汗一把一把的出,心中实在摸不到眼前这位爷的心思,只得连连躬身,口中道:“都头恕罪,都头恕罪….”
刚才两人上楼,本就引得楼上众人惊奇,郝东家这么一来,登时引得众人指指点点,低声议论不休。
萧天这叫一个尴尬啊,霍然起身,一把扶住了郝东家,止住了他再打躬,口中道:“老丈,你能不能别这样,咱们坐下说话可好?”
郝东家被他冷不丁一抓,正吓的心胆俱裂,懵然中也没听清他说的什么,只是一个劲筛糠也似的抖着,想要站稳却是只觉双腿无力,一个身子便直往地上软去,口中尚不停的哀求着:“都头恕罪,都头恕罪啊。”
萧天简直要抓狂了,这不带这样的啊,就算遇上昏官判案,那也还允许人家喊两嗓子冤枉呢。可这老头行,连喊冤的空儿都不带给的啊。
他有心甩手走人,可这会儿要这么走了,只怕真是那黄泥掉到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郁闷之下,心头火起,一伸手拖过一张椅子,另一手拎着老头直接往椅子上一按,低喝道:“闭嘴!”
郝东家吓了一哆嗦,呆滞的两眼转了转,这下总算是听明白了,嗓子眼里唔噜了两声,那求饶声戛然而止,只惊惧的看着他。
萧天一脑门子的白毛汗,不由的长长的出了口气。正待坐下说话,却见楼梯口那儿红影一闪,郝姑火辣的身形便窜了上来。
萧天只觉脑中轰的一声,只道这女子又是来骂街的,那还没坐实落的屁股一抬,抢先大喝道:“你听我说!”
随着这一声大喝,就见郝姑身子一颤,随即,哗啦!啪嚓!叮当!一片声的乱音儿便次第响了起来。
整个二楼霎时间一片寂静,众人尽皆目瞪口呆的看着这边,脸上都是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萧天也傻了眼。
愣愣的看着,仍保持着向上托着东西姿态的郝姑,再看看地上满地的盘子碗的碎片,和冒着热气儿的菜肴油汤………
抬手使劲抚着额头,这一刻,他真是连死的心都要有了。
“你….你你,你吼什么?”
半响,终于回过神来的郝姑,满脸委屈的叫道,那双水灵灵的杏眼中,烟笼水漫的,眼看着就是暴雨来临前的征兆。
枉自己满心激动的抢了小二的活儿,打算亲自把菜送上来给他,这自己刚一露头,却换来这么一声疾言厉色的大喝,郝姑觉得自己的委屈,简直就要如同大河泛滥了一般。
扑通!
萧天无力的坐倒椅中,简直连申辩的力气都要没了。妈的,难道是自己和这对父女犯克啊还是咋的?要不然怎么两次相见,两次都让自己欲哭无泪呢?
“爹!爹,你怎么了这是?你……你…….”
耳中传来郝姑惊怒的呼声,萧天心中一哆嗦,猛然清醒过来。急抬头看去,果然见郝姑已是红着眼眸,站在郝东家身边向自己运气呢。
“咳咳,我说,咱们能坐下好好说话不?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我什么也没做啊,你不必这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吧。”
萧天如同呻吟般的说着,满脸上写满的都是无奈和冤枉俩字。
郝东家这会儿终于也回了魂儿,眼见站在自己身边的闺女,又看看一脸苦笑的萧天,似乎有点明白过来,连忙在下面悄悄一扯闺女,自个儿却扶着桌子站起来,咽了口唾沫,躬身道:“这个,这个,呃,萧都头,您说您说,咱们听着呢。”
萧天叹口气,左右看看,这才叹道:“我说老丈,你看咱们是不是换个地儿说话?这里….这里…….唉!”
郝东家啊了一声,顺着他目光也左右看了看,脸上也不由的露出尴尬之色,稍一迟疑,这才点头道:“都头若不嫌弃,便请随小老儿后房叙话吧。”
萧天连忙点点头,当先站起身来,大步便往下面走去。这个地儿,他是一刻都不想待下去了。
自有小二过来,将打碎的家什收拾利索。老头在郝姑的搀扶下,紧走几步,领着萧天下了楼,穿过了后面一个院子,这才在一间屋前停下。
抖索着开了门,老头扯扯扶着自己的闺女,陪笑道:“都头莫嫌弃,便请里面坐会儿吧。”
萧天没动,却转头看向满脸迷惑的郝姑道:“姑娘,还是你扶着令尊先进吧。”
郝姑下意识的点点头,也不顾她老子一个劲的暗示,半拖半扶的将自己老子拉了进去,萧天这才跟了上去。
待到将老头好容易按倒椅子上坐好,萧天伸手一指旁边的椅子道:“姑娘,你也坐吧。”
郝姑犹豫了一下,终是摇摇头,只在一旁扶住了老爹,却是不肯去坐。
萧天见她不肯,也懒得多说了,当即道:“老丈,首先声明一点啊,我今晚来,只是因为肚子饿,又正好走到你们店这儿,所以就进来了,也就是说,我就是来吃饭的,没别的意思,这个…….你能正常点,把我当个普通顾客吗?像刚刚那么搞,你…..我……我实在是受不了了,便即请辞就是。”说着,不由的站起身来。
他抢先这么一说,又拉出一副要走的架势,老头儿虽是心中嘀咕,也顿时慌了,连忙起身,作揖道:“都头,都头息怒,这个…..这个……..都依都头,都依都头就是,还请都头宽座。”
萧天斜眼看着他,直看得他手足无措,这才缓缓坐下。苦笑道:“老丈,我不知道别人以前做过什么,但我就是来吃饭的,跟普通人一样,花钱吃饭,不赊不欠。喏,要不我先给钱你,你看着给整治点。”说着,从怀中摸出块小碎银子往桌上一放。
郝老头哪里敢收,连忙又站起来,两手连摆,摇头道:“不敢让都头破费,老儿这便去就是,这便去就是。”
萧天长叹一声,腾的站起身来,转身就往外走,边走边道:“老丈既不肯收钱,萧某却当不起这白吃的恶名,这便告辞了。”
郝老头急的脸赤白青的,想要拦却又不敢,但让他相信萧天说的,又岂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转过弯来的?这年头,还有狼不吃肉的吗?别是当面说的好听,一转头再给自己下套子呢?
正哆嗦着不知该如何是好,旁边郝姑却是听明白了,身子一横,便挡在门前,哼道:“你便这么走了,传扬出去,咱们还要活不?且休害人,不就是吃饭吗,这就去给你做就是,那银子……也收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