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懿宗昨夜落荒而逃,连方向都不顾了,直到马失前蹄将他摔入一道干涸的沟渠中,差点没要了小命。
这是一处废弃的沟渠,其中并没有水,两旁杂草丛生,将沟渠的底部给遮掩,的确是一处极好的藏身地。
武懿宗摔得够呛,幸亏沟渠里是松软的土壤,才没有将脖子骨头等摔断,不过,就是这样也浑身疼痛,好像是老腰给扭了,动一下就疼得要命。
他不敢动弹,索性躺在沟渠中,任露水打湿他的衣服和头脸,在饥饿与劳累外加惊骇中昏睡过去。
家人将给他给寻到,急急忙忙回府洗涮一番,重新梳了头、换身衣服,也不顾他腰部的疼痛,就将他给抬到马车中,送进了皇宫。
他可是武氏正经八百的郡王,也是今日家宴的一员,而且,昨儿舍弃太子和手下逃得踪迹全无,可是严重的失职,指不定女帝要怎么惩罚他呢?
武懿宗跪坐在矮几后的绒毯上,腰部来一阵阵的疼痛,且腹中饥饿难耐,两眼盯着矮几上的果蔬,一个劲地咽口水。可宴席尚未开始,女帝也没有来,他可不敢先行享用,只好拼命地喝茶。
一盏又一盏的清茶下肚,让他心里升起无边的怨念,将安王给诅咒了千万遍。你说你闲着没事干,为嘛不去喝喝花酒,捧捧花魁,干点啥不好,非得整出个清茶来?
这淡出个鸟来的清茶有什么好的?要是给换成原先的茶汤,好歹里面还有些油花,灌下几碗也能顶饿不是?
今日家宴可不是随便入席的,哪怕是太子也得按照上官婉儿的安排就座。
武氏居左,李家靠右,面对面各自形成一个阵营,似乎是女帝怕武李两家的王爷混在一起,一个不对付会打起来。
武家以梁王武三思为尊,他当仁不让地坐了第一个席位,按照品级大小第二位该是继承武承嗣爵位的嗣魏王武延义,可上官婉儿却将他安排在第三个席位上,再下手就是武懿宗。
武懿宗是郡王,又是左金吾卫大将军,在武氏诸王中仅次于梁王武三思、定王武攸暨和建安王武攸宜,算是郡王第二人。
第二个席位原本该是定王武攸暨的,可他人远在神都,那么很显然是留给建安王武攸宜。
武攸宜位在武懿宗之上,这并没有毛病,就连一向桀骜不顺的武懿宗也不敢叽叽歪歪。可问题是武攸宜一个郡王却排在嗣魏王前面,未免太不给武延义面子了!
武承嗣死了,他的爵位本该是由嫡长子恒国公武延秀继承,可这个武延秀出使突厥迎亲,却一去不复返,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安王灭突厥之战中被乱兵亦或是野狼给宰了。
次子武延基,也就是永泰郡主的驸马,因为妄议二张被女帝杖毙,这样一来爵位就落到武延义头上。
女帝不知为何对他不喜,给降了半级成了嗣魏王,可不管怎么说嗣魏王也在郡王之上,而今这样排位可见女帝对武延义、甚至是他死去的老爹武承嗣是真的不满意。
而李家这一边,前两个席位由太子李景和太子妃韦莲儿占据,再往下是相王,而在他的下手则空着一个位置,然后才是太子诸子、相王诸子。
纵观大殿中,除了太子妃韦莲儿以外,妇人也就是武李两家的郡主、县主,而王妃是一个都没有。
还有一个人姗姗来迟,那就是太平公主,她的身份特殊,即是李家的公主,也可说是武家的公主,一身挑两家,可见其地位多么尊贵。
她妆容精致,肤色白皙而又红润,恰似那二八少女吹弹得破,身姿更是丰盈,走起路来袅袅婷婷,落下一路的风韵。
她朝太子、相王和梁王打了个招呼,在上官婉儿的招呼下坐在相王的下手。
安王在韦团儿的指引下进了披香殿,眸光一扫,座中熟人并不多,抛开昨日初见者以外,也就是武懿宗和太平公主两人相对较熟悉。
武懿宗和他不对付,心中对他有着无尽的恨意,而太平公主对他除了爱,会有恨吗?
座中人都明白,这位才是今日家宴的主角,女帝之所以设下家宴,就是专门为了他这个贵客。
差不多所有人全都起身相迎,就连太子和梁王都没有丝毫犹豫,哪怕武懿宗心中恨意如海,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闹幺蛾子。
他们彼此见礼,其中太子妃韦莲儿最是热情,狠狠地将安王给看了几眼,恨不得拉着他的手,一个劲地称赞安王年轻、俊美、英武不凡、风华绝代,就那史上的潘安宋玉之流给安王提鞋都不配。
“咳咳,这人谁呀?本宫怎么瞧着眼生。”
突然,有人开口,声如莺啼,可话里话外的意思却太大胆了!
人们方才发现,就在他们纷纷起身迎接安王的时候,太平公主大刺刺地坐着,连身子都没有动一下。
她俏脸含春,美目流兮,乜着赵无敌,似笑似怒,让人捉摸不透她的心思。
上官婉儿很是无语,心道你就装吧!还这人是谁?当咱们是傻瓜呢?
赵无敌没有丝毫不满,笑容满面地上前对太平公主一揖,道:“臣,安王赵无敌,见过太平公主殿下。”
“哦,原来是天下第一大英雄安王爷,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本宫可是久仰了!”太平公主依然端坐,只不过好歹给了点面子,略欠了欠身。
“安王请入座……”梁王武三思不想闹出幺蛾子,连忙请安王入座,可话刚出口,却感觉不对劲。
这安王该做哪儿呀?
看左右两排席位靠前的都有了人,而下手打横作陪的则是给政事堂诸宰相留的,总不能让安王坐在一帮子县主下手吧?
他以目示意,看着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抿嘴一笑,轻轻拍手,只见几个小内侍手脚麻利地在女帝的御案下加了一个席位。
大殿的布局和万象神宫差不多,女帝所在的地方高高在上,并分成两层,由白玉台阶连通。这中间一层比御案所在差了估摸着能有一尺余,地方倒也宽敞,此时铺上一方绒毯,并安放了一张卷耳云龙纹的长几。
上官婉儿伸手道:“安王,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