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乐的及笄之礼,观礼者皆是家族中人,本没有请外人,可就在即将礼成之际,还是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
来的是两人,可只有一人是外客,另一位则是赵不凡。他本是常山赵氏子弟,虽如今代表公主府,可在众人眼里,根本就没有把他那侍卫长的身份当回事。
可另一个人,可就不能等闲视之,且由家主赵柔伊亲自出面接待,换成星乐都不成。
一个四五岁的小童,本来长得甚是可爱,却极力扮出一副老成模样,恪守着各种礼仪,让人看着累得慌。
小童是薛崇胤,太平公主和薛驸马的长子,今日代表公主府来给星乐小娘子贺礼。
他的举止从容,仪态大方,说起话来也是一套一套,张口就来,可见他在来之前下了一番苦功,多半是向先生讨教了一番,以免给公主府丢了面子。
仪式总算是结束了,星乐对薛崇胤产生了浓浓的兴趣,伸手捏住他胖乎乎的脸蛋,好一番折腾,最后还是在赵柔伊的干预下,将他给解救了出来。
薛崇胤眨巴着眼睛,大口地喘气,偷偷瞄了星乐一眼,为脱离小魔王的魔掌而庆幸不已。
这女人太可怕了,比阿娘还要让他害怕。相对而言,自家两个妹子就要可爱的多,如果要给这个女人定个位,薛崇胤认为非“母大虫”不可。
在赵不凡的引见下,薛崇胤和赵无敌彼此见礼,然后,清了清嗓子,道:“赵将军,家母让小侄带句话,今日在府中设下夜宴,请将军过府一述。”
小小人儿一口一个将军,不过是一句客套话,以赵无敌如今的旅帅身份,哪怕是最低级的郎将或游击将军,也还有不小的差距。
“公主见召,何其幸也,臣定准时前去拜见!”赵无敌道。
他此番本就是为了太平公主而提前回京,不去公主府走一趟,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对于太平公主的心思,一味地躲避也不是办法,不如当面说清楚,快刀斩乱麻,做个了断!
……
太平公主设的是夜宴,可作为客人却不可真的入夜时分才去拜府,而是要提前登门。
太平公主仪比亲王,地位无比尊崇,又是武后最喜欢的女儿,她开口请客,谁不是受宠若惊?
太平公主请的是赵无敌,没说要请常山赵氏众人,可星乐却嚷嚷着要去,理由还很强大,说是要见识见识大唐第一美人,洛阳之花,好学着怎么做一个淑女。
她的请求被赵柔伊给镇压了,理由同样强大,谁家闺女在及笄大礼之日,去别人家做客的?
太平公主对赵无敌的确是没话说的,在赵家人正要给赵无敌准备车马时,已经派赵不凡带着她的清油车过府相候。
既然公主一番好意,派来了车驾,赵无敌也就不再矫揉造作,便上了清油车,缓缓行走在神都的长街上。
一匹马不紧不缓地跟在车后,看上去体格极为高大,脚步矫健,浑身毛发油光锃亮,如一匹青色绸缎,隐隐有氤氲蒸腾,太不凡了。
赵无敌前去拜见太平公主,自然要将青玉奴给带上,作为呈送公主的礼物,以谢她的恩情。
青玉奴乃是来自极北之地的寒血宝马,本就是野马中的王者,哪怕是被人驯化以后,依然保持着王者风范,步履从容,大眼睥睨,迈开大长腿,在长街踱步。
宝马历来为人们所爱,不说武人,就是文臣也渴望能弄到一匹,好长街飞奔,引得满城喝彩,大大地出一次风头。
可宝马之所以是宝马,就是因为数量极少,纵然是出万金,亦不可得。
赵不凡对青玉奴眼馋得紧,本想骑乘一番,过过瘾,可一听是送给公主的礼物,立马不敢啃声,只能死命地盯着,过足眼瘾。
一行人经过温柔坊外的长街时,突然从温柔坊中冲出一辆马车,数匹烈马,还有随行的二三十皂衣奴仆。
马车很快,直楞楞地冲出,眼看着就要撞上打头的骑士。只见那名公主府的侍卫右脚一踹马肚子,左手控制着缰绳,跨下战马后腿用力,前蹄腾空,连人带马斜向一转,飞身而起,险险避过了马车。
那马车直冲而过,从车中传来大笑声:“哈哈哈……刺激,真特娘的刺激!只可惜没有将这个奴才给撞死,未免有些美中不足。嗯,小的们,这些不长眼的狗奴才竟敢阻拦本将军的路,延误军机,给本将军拿下,好好教训一番。”
马车滚过长街,差点撞上了行人,可车中人不仅没有一丝悔意,反而为没有看到血肉淋漓而意犹未尽,真不是一般的蛮横和无礼。
主人一声令下,其随从纷纷出手,呼啦一下将赵不凡一行给围住了。
大多奴仆俱都赤手空拳,可那几名骑马的却都带着长刀,且是清一水的唐军制式武器,由此可见车中人的身份不简单,铁定和军中有瓜葛。
步行的摩拳擦掌,骑马的长刀斜指,近二十人形成一个包围圈,将赵无敌一行给围在中间。
赵不凡是奉太平公主之命前来迎接赵无敌,也没想到在这神都城中竟然有人敢找太平公主府的麻烦,因此除了驾车的车夫以外,就只有他一个人孤身相随。
“锵……”随着一声悠长的金属颤音,赵不凡手中的唐刀出鞘,冰冷的刀锋弥漫着浓郁的杀气,大吼道:“好贼子,瞎了你的狗眼,竟然敢拦太平公主的车驾,且以长刀相向,莫非要造反吗?”
“啥?太平公主?”人们面面相觑,嚣张的气焰遽然熄灭,刀间不由得垂下,纷纷后退。
倒也不是他们胆小,被赵不凡的话给唬住了,事实上刚刚就没往这块儿想,如今让赵不凡一提醒,再打量一番清油车,看看那亮出的官幡,可不正是太平公主的标志吗?
他们只是奴才,仗着主子的势干些狐假虎威之事,可一旦遇到比他们主子还要厉害的角色,立马就焉了,褪去虎皮露出狐狸尾巴。
“怎么回事?不就是几个小崽子吗?老半天了,一点动静都没有,爷是白养着你们这群废物了!”车中人不爽了,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挑起车帘冒出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