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家虽说把买卖赚的钱都分给了汾州百姓，但大将军和指挥使的俸禄也有不少，加上朝廷拨的军费，狄家的西河大宅就有方圆几里大，内有几个校场供狄家军操练，马场、粮仓、铁厂一应俱全，就如同一座小城一般。

天马本来以为跟着黑蛇留下的记号能找到狄家的住所，但是却循迹来到了一座临河的破庙前，十二皇探次席和一孩童在里面烤着鱼。

“你们来了。”黑蛇坐在轮椅上低头烤着鱼，并没有抬头。

天下人都知道十二皇探次席是个残废，但是金刚不出少林四十多年，他压制着自己的诧异进了庙门，但好奇之心还是让他的眼睛不停的黑蛇身上打转。

“来的是金刚大师还是悟道大师，”黑蛇依旧没有抬头，冷冷的说。

“贫僧金刚，参见黑蛇大人。”金刚生的愚笨，并没有想到黑蛇是如何推测出他是何人的事。

“在江湖，就是江湖人，大师千万莫要大人前大人后，在大师面前，黑蛇只是一个晚辈。”黑蛇抬头说道。

金刚和黑蛇四目交接，黑蛇散发给他的杀气就如一条毒蛇绕在他脖上一样，他虽然武功高，但是江湖历练还是太少，一辈子在诵经中度过，哪里见过如此重的杀气，又不敢发功驱散，只得低头念起经来。

黑蛇也不是故意如此，他平常都很冷静，江湖上也几乎没有人敢嘲笑他是个残废，他也明白金刚乃初入江湖之人，急忙收起了自己的杀气，暗自埋怨自己改不了这坏毛病。

金刚感觉到敌意后就不再打量黑蛇，跟着天马在火堆前坐下，黑蛇拿出一串刚烤好的香菇，递给金刚，以示友好。

“师兄，”天马拿起一条鱼就咬，“为何你不在大宅内，而是跑到宅外的破庙来会我？”

“剑琴，”黑蛇叫了声站在他背后的小童，“你来说。”

“是，师傅。”小童说。

“师傅四日前接到先生命令，汾州府的狄青将军的亲叔狄天宝被杀。”

“狄天宝生前最后的命令是护送西夏王李元昊的亲妹妹李倾城去汴京，李元昊为让二国修好，派人去开封建议二国通婚，而李倾城是西夏的第一美女，皇太后也答应了这门婚事，但是护送他的狄天宝却在护送的前十天死了。皇上特命先生彻查此事，于是师傅就来了。”

“狄天宝虽然天生眼部残疾，却是狄家府第四高手，人送外号盲叔宝，一手双锏使得不俗，地位仅此于狄家金银二将和军师范希文。”

天马打断了剑琴的话，“范希文？那个范希文？”

“对，”黑蛇回答道，“就是那个范希文，五年前就当上了狄家的军师。”

“这是谁？武功很高吗？”金刚好奇的问道。

“范希文是近十年来最有名的武林智囊，没人知道他练了什么武功，只知道他十分聪明。”

“花了二年让琼州海龙门崛起，又用了三年让洪州的天剑门重新成为洪州第一大派，甚至应天府的近年来的昌盛也有他的功劳，十几年间他辅佐六位门主、帮主、府尹都取得最大的成功。”

剑琴接下黑蛇的话继续说，“狄天宝不但在狄家地位高，更是狄青的叔叔，加上他本来有要护送西夏公主入京之责，这件凶案显得更怪异。”

“最近我们犯太岁啊，都是些怪异的案子。”天马叹道。

“不怪啊，”黑蛇好像冷笑了一下，“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等你再去会一会狄青么？”

“不知，难道和我所差的降龙大师之死有关？”

“正是，狄天宝正是死于自己的双锏之下，和降龙大师一样，是死于自己最擅长的武功之下，还不止这些，剑琴你继续说。”

剑琴翻开一张牛皮纸，正是剑书留给天马的东西。

“十三年前，武当代掌门云中道人的首徒慕容松被重伤于自己最善长得武当云掌之下，二日后郁闷仙去。

七年前青城派的惊雷道人也死于自己独门绝学雷拳之下。

三年前高丽东方家三子东方无畏来到中原面圣却死在东方家独有神功炙炎五剑之下。

昨日少林降龙死于自己的三叠擒龙手之下。”

天马和金刚听后都惊呆了。

“我还记得三年前东方无畏的死，如果不是皇上免去东方家后来十年的人参进贡，这事可要闹大了。”天马说道。

“正是，十三年间，四名高手被自己的武功所杀，不可能是巧合，接下去是我的分析，你们用心听着，不要打断我。”黑蛇拿起竹筒喝了一口水。

“十三年前第一宗案子，我们四人还没有当差，根据剑书的记载，慕容松是武当第二高手云中道长的首徒，武当除了上下都习九霄真经为基本内功之外，分为剑和掌二门外功，前掌门云岭习剑，云岭闭关后代掌门成了现在的云中，云中则练掌，掌法名为云掌，云掌以粘为主，阴柔异常，慕容松的云掌武当可排第二，但是论当时的功力，只能算做二流刚刚接近一流的高手。”

“而七年前的青城惊雷道人之死，我已有所耳闻，青城以苍穹宝鉴上半部为内功基底，下半部已失踪百年，青城掌心雷和霸王腿为教中首练武功，以海涵内力为根基，但惊雷却非要格格不如，不知如何想出一套奔雷拳配以苍穹宝鉴特有的雷劲，打出后刚猛异常，和攻防一体的掌心雷完全不同，即便如此，惊雷死时的实力也只和现在的天马差不多，不能算一等一高手。”

“东方无畏的案子三年前是我查的，虽然没有看到尸体，但仵作形容的是被真气贯穿身体而死，正是东方家独有的炙炎神剑武功。东方无畏一直主张依靠着大宋为生，但东方无敌却自认为应称王于高丽，我一直认为是东方无敌杀了自己的亲弟弟，但当时启奏陛下之时才被命令不能将这一推论告诉东方家，以免祸从口出，最后以免去十年人参进贡为由不了了之。但如今看来我当时的推论是错的。东方无畏的炙炎神功虽远不及其兄，但第七重赤阳的功力和纯熟炙炎五剑绝对罕逢敌手，是高手中的高手。”

“少林降龙大师是天下爪王，一身童子功红日决配合三叠擒龙手，除了公认的天下五大高手之外，已经鲜有能敌之人了，如果东方无畏是可以排到天下高手五十名之内。降龙大师绝对可以排到二十位之内。”

“如果我们认定这些被自己武功杀死的人都是一个凶手所为，那这个凶手也和这些高手的级数一样在成长，二流高手到绝世高手，这个凶手在选择着要打倒的对象，更可以说他是在试探自己的实力，试想这个凶手是天赋异禀，算他能在二十岁出头干掉武当慕容松，那他杀害降龙大师的年龄就在四十不到，我们可以假定这人是个四十左右的超级高手。”

黑蛇说完后，金刚深深的佩服眼前这位残疾的青年，几句话就道出了普通人可能几日才能分析出的重点。

黑蛇休息了下继续说道：“这个凶手不但武功极高，心思也极为缜密，如果不是我今天来到狄家大宅，也不可能有线索。”

“我懂了，是狄天宝！”天马兴奋的叫道。

“对！就是狄天宝的死，到昨天降龙大师被杀为止，这个凶手的对象一直是和自己武功级数差不多的高手，但是狄天宝也是被自己的武功所杀，而且犯案时间比降龙大师还要早，这代表二个猜测：一个是凶手不知道为何在计划之外的杀了狄天宝，二者是另一个认识凶手的人杀了狄天宝后嫁祸在他身上。不论是凶手本身犯案还是认识凶手的人犯案，狄天宝之死都是一个突破口，只要顺着这条线去摸，一定能找到杀死降龙大师的凶手！”

“二师哥你可有猜测的人？”天马问到。

“还没有，无论何人都不符合凶手的条件，不过总和这个汾州狄家脱不了干系，我已经吩咐剑棋和剑画叫赤虎和铁鸡过来，明天等到师弟后就共进狄家搜集线索，一定要把这个凶手缉拿归案！”

“赤虎和铁鸡也要来？也对，凶手能杀得了降龙大师，我们四人一起调查更加安全一点。”

“这是原因之一，还有就是先生说的，他说见到被自己招数杀死的高手马上停止其他一切案子，立刻召集你们三人前来一起处理，如果见到有人说：他就要三十了这句话，马不停蹄的禀报先生，他会在三日内赶来。”黑蛇眼中流露一丝不安，他认识的天武先生办事从来稳如泰山，他这么做一定是有什么非常紧急的事情。

“他就要三十了？”天马不解，“这是什么意思？谁说的？为什么世叔这么紧张这句话？”

“我也不解，我只知早些进宅调查的时候下人告诉我狄天宝近日一直说着这句话，所以我就记起几个月前世叔和我下棋的时候也一直说着这句话，我问他，他也不回答，只是叫我无论何时何处听到其他人说此话马上急报给他。”黑蛇摇摇头说。

金刚好像想到了什么，说道：“师弟这几个月也一直说这句话，他快三十了。”

“什么！”黑蛇转脸的望着金刚，“降龙大师这几个月也这么说？”

“对，其实我和方丈一直以为师弟有一个孩儿，师弟年近四十七，十七岁时还经常上山下山采购寺内用品，我们都认为师弟在那个时候犯了色戒，所以童子功才会被破。”事关降龙名誉，如果不是黑蛇提起，金刚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说出来。

“没头没脑的什么啊！”天马抱着头叫道，“什么他就三十了，狄天宝、先生、降龙大师，三个没关系的人都说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黑蛇冷静了一下，“现在想也没用，等进了狄家大宅再议吧，大家早点休息，明天可能会很累。”

金刚还想追问，天马急忙拦住了他，拖着他找了一堆稻草躺了下来，“师哥要一个人想想，我们早点休息，明天如果揪出那个人，你还要和他决斗呢，好好休息吧。”

金刚也不再强求，坐起盘腿念起经来，天马也摸出藏在怀里的汾酒喝了起来，剑琴见黑蛇一个人出了庙门，也不再跟去，跑到天马身旁与他攀谈起来。

黑蛇喜欢一个人想事情，冷静是他最大的优点，一个从小就残疾的废人变成现在的十二皇探次席，靠的就是冷静的思维。

庙前池塘的青蛙不停的哇哇叫着，黑蛇左手轻轻一抬，几枚银针飞出，周围又回归了宁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