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刚亮,慕容方已经开始穿衣了,今天的他显得特别扭捏,先是套上他平常爱穿的藏青色挂子,觉得不好,在这么特别的日子里是不是略显普通,脱下后换上一身皮质劲装,却又觉得身体有些僵硬。
就这么试了好几件,才选定一双布鞋、一条黑裤、一件白色的练功装。
他像往常一样到面摊吃早饭,今天他特意加了一个鸡蛋,喝了一碗豆汁,比平时吃的多了一些。
他没有目的的走在街上,看着开铺的小贩和买菜的主妇,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亲切感。
“不知道妈怎么样了,”慕容方不免忧心起来,“可能都忘了我这个儿子了。”
他回忆起自己的一生,出生富贵之家,长子嫡孙,慕容家的继承人,每天被人捧在手心上,生怕掉了一根头发。有时候慕容方很后悔当初因为贪玩而跑进了藏书阁,若是没有这一茬,可能他还在江南当土皇帝,每天在这个温柔乡中醉生梦死,可能已经取了三个妻子,有了五个孩子。
可慕容方绝不后悔这一切,若不是跑进藏书阁,怎会知道世间有武术这样东西,若不是对武术格外的痴迷,他又怎会离开江南水乡,怎会遇到恩师,怎会横跨中原来到吐蕃的逻些城,怎会学到一身无敌的本领,怎会认识萧颤,怎会当上极天盟之主,又怎会有如今这些好兄弟值得珍惜呢?
虽然不后悔,但他怀念,怀念江南的水屋,怀念母亲的脸庞,怀念那只被他毒打的小狗,怀念香喷喷的糯米饭,所以他做了一个决定,若是今天自己能站到最后,一定要回家看看。
慕容方就这样一直晃到了日上三竿,回到宅子的时候,吴浩已经在等他。
“帮主,我们走吧。”吴浩说。
“恩。”
欧阳天一也起的很早,人老了,就睡不着了,他每每想到自己的岁数,心总会一抖,这忙忙碌碌一辈子,一眨眼就要七十岁了。
“唉。”天武看了看铜镜里的自己,虽然头发白了,胡须白了,可脸上的皱纹却不多,武功带给他了名誉、地位、威望,更带给了他最宝贵的健康。
但武功也带走了很多,当天武一个人静思的时候,就会感到格外的寂寞。
他时常在睡梦中看到自己有个儿子,可爱的很,他会让包希仁教他做人和识字,让黑蛇教他暗器,让李若谷教他剑法,让孟尝教他掌法,自己则教他内功,然后成为一个顶天立地,保家卫国,武功天下第一的大好男儿。
在梦里出现的脸,不是黑蛇、不是青龙,而是子鼠,他还记得那位满身鲜血的大侠客把襁褓中的婴儿交给他,那是一张多可爱的脸,自己给他喂奶、擦身,一天天看着他长牙、爬行、站立、走路、奔跑、开始拽他的胡子,开心时又亲又咬,被打时又哭又闹,这个他最喜爱的孩子,如今却最让他放心不下。
所以他来到了禁屋,打开房门,转身离去。
“师傅。”子鼠追出来叫到。
“说了多少次!不要叫我师傅!叫先生!为什么你总是不听我的话!”天武也不懂,为何一听到他说话,火就不打一出来。
“先生。。”子鼠急忙改口。
“你,你要好好的。”天武背着身,掩饰住自己的神态。
“先生,你怎么了。”子鼠不解的问,他从未听过天武叮咛自己,在他的印象里,只有责骂。
“没怎么,你要好好的,听你二师兄的话,做一个好人,记住了。”
“先生。。”子鼠无言以对。
“你。。”天武低声的说,带有一些恳求,“你能不能叫我一声爹。”
“爹。”
“恩,乖儿子。”天武擦了擦眼角,满意的离去。
子鼠则一脸不解的看着他的背影,呆住了。
“先生,探子来报,极天盟已经到位,我们也走吧。”赤虎早早的来了,对姗姗来迟的天武说到。
“恩!”
日过晌午,汴京的西南如赤虎所愿,如同空城一般,民众都跑去正南的法云寺赶庙会了,那边请来了好几个戏班子,又有巡游,大部分商铺也跑去开了小摊,熙熙攘攘的人群和这边冷清的街道,形成鲜明的对比。
慕容方和欧阳天一几乎同时到了五凤楼前,二人都比相约的时间早了足足三个时辰。
“时间还早。”天武先生说。
“对,不如我们坐下喝喝茶,聊一会。”慕容方示意。
“好啊。”二人走上五凤楼,跟在一旁的吴浩要来了一壶茶,二人以茶代酒的互相致意,很难想像这二人一会就要展开搏命的激斗,如今却这么平静的对坐着。
“你真和天下无敌打过?”欧阳天一先问起来。
“对!”慕容方干脆的回答。
“结果怎么样?”欧阳天一好奇起来。
“唉,这。。”慕容方不好意思的摸着头,“可不可以不说?”
“当然不行了。”天武假装不悦。
“那好吧,你绝不能告诉别人啊。”慕容方凑上去,低声的说,生怕被别人听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