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下越大,积雪足足埋入双膝。
裴簌雪离开黑虎寨已有半个时辰,尚未找到隐月和顾川的去处。
先前商量好留下的痕迹,也都被大雪掩盖。
四下一片漆黑,只有薄薄的月色照着山间的窄路。
裴簌雪面色冷凝,身后一直有人穷追不舍,若是黑虎寨的那些狗腿便罢了,可是追杀自己的人,显然武功不低,却数量不少。
方才的那根暗箭,便是从她肩膀擦过,血从薄衣沁出,滴在了雪中。
当今天下,能伤她之人,屈指可数。
若是仔细一想,裴簌雪便也能猜到是谁的人。
前世萧云泽登基之后,便派自己前去阴山剿匪,随之便得了西南王的帮扶。
算着日子,萧云泽应当也该动手了。
要是能在西南王生辰当日,送上这样一份大礼,岂不是锦上添花?
可惜了,这份大礼,只能由雁北送出去。
裴簌雪低头看了看自己囊中的的匣子,嘴角微勾。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裴簌雪眉头微皱,继续赶路,只是这大雪阻碍,今夜想要离开阴山,不是一件易事。
不过大雪阻碍的并非她一人,追杀她的杀手若想要找到自己,也没有那么容易。
裴簌雪加快脚程,只是背后的伤口隐隐传来撕裂的同感,血液渗出一大片。
她忍着痛意,想起这山脚应该是有一个村庄,前世她也是误打误撞碰见,不过村庄位于一瀑布后,十分隐蔽,要想找到还需费些时间。
身后的血在冬夜将衣裳凝固,习武之人本无惧寒霜的她,此事也觉得周身寒凉。
没想到这毒竟然如此厉害,沈沛白已经替她清创两次,都尚未完全恢复。
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起来,她强撑着意识按照记忆寻路。
今夜若是平白无故死在了这里,还当真是不划算。
自经历两年前的事情后,本以为此生她无论如何自是要杀了萧云泽才能放心闭眼,可是如今在这深山大学中,后背伤口撕裂,却已经让她虚弱不堪。
世人所传的战神,不过如此。
裴簌雪自嘲一笑,耳边已经有了倾斜的水声。
她心中大喜,阔步跑去,身上的力气也慢慢开始散去。
快到了!快到了!
她绝对不能死在这里!她还有仇要去报!还有尚未完成的大业!
雪中的石头将她搬到,裴簌雪闷哼一声,抬头便是一泻千里的巨大瀑布。
她慢慢爬起来,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内力聚集于下身,只要越过瀑布,便是山中桃园,柳暗花明!
纵深一月,瀑布在月色下泛着点点荧光,裴簌雪眉色冷凝,聚精会神。
可是一瞬间的失重感还是破灭了她的幻想。
她微微闭眸,轻笑自嘲:“还是,不行。”
水从四面八方涌来,暗流冲击着她,好似已经感觉不到痛感,只有脑中闪回无数的回忆。
璟砚,冬日真是讨厌。
希望下辈子,你我不会再死在大学纷飞时。
......
“噗!”裴簌雪猛地睁开双眼,突出一口水来。
她大口大口喘着气,全身寒凉,眼前的人面色模糊,她看得不甚清楚。
还未反应过来,之间伸手来揭开自己的腰带,裴簌雪下意识开口:“别.....别动我!”
可是男人并未听她的话,纵使她心中不愿,却使不出一丝的力气。
外衣褪去,男人继续动手,裴簌雪咬牙,眼角划过两滴泪。
男人一瞬间顿住,随而将厚厚的大氅盖在她身上:“别怕。”
“你.....是谁?”说完这句话,裴簌雪已经失去了意识。
男人紧紧抱住怀中人,将她打横抱起,侧首看向眼前一泻千里的瀑布。
另外一边,顾川和隐月带着央儿已经离开了阴山。
“王妃怎么还未出来?”隐月担心道。
顾川却不甚担心:“裴簌雪想离开黑虎寨还不是易如反掌,你我不必担心。”
“先前也商量好了,她还有要事,你我现行去西南属地,到时候她自然会寻着咱们留下的痕迹赶上来。”
隐月心下总是有些不踏实,侧首看着央儿道:“央儿,客栈如今已经空落下来,这是你阿爹给你留的银子,从此以后,你去蜀地安置吧。”
央儿跪下对两人磕头:“多谢隐月姐姐救命之恩!”
“只是央儿现下只身一人,是在不知,该去往何处,天地偌大,竟无我栖身之所。”
隐月瞧着她,心下十分难受。
十多年前,她也同央儿一般,举家被屠,一夜之间便飘零于时。
“罢了,你先随着我们去蜀地,之后便寻个地方安置,你阿爹给你留的银子,够你这辈子生活了。”
央儿起身,重重点头:“央儿明白。”
隐月拉着她道:“你已经及笄,聪明机灵,这天自然有你安置之所,不必担心。”
“谢谢隐月姐姐,去蜀地的路我都认识,央儿给你们带路吧。”
“好。”三人继续赶路,隐月回头看了一眼来路,眉间带着忧虑之色。
翌日,裴簌雪醒来时,眼前是木头房顶,空气里弥漫着农屋独有的柴火味道。
她缓缓侧头,环视一眼屋子。
屋子不大,十分简陋,一看便知事农户人家。
身上的伤口作痛,她倒吸了一口凉气,思绪慢慢被拉回道昨夜。
昨夜自己想要越过瀑布未果,摔入湖中,本以为要葬身湖底,突然被人拉了上去。
那个男人的脸她门口看清楚,只记得他......
裴簌雪陡然睁大双眼,他脱了自己的衣裳!
想到这里,她忽得做起,掀开被子,衣裳已经换成了农家的粗布荆钗。
“吱呀。”老妇人推门进来,瞧见坐起身的女郎:“姑娘你醒了。”
似乎看到了她眼中的怀疑和惊异,老妇人笑道:“这衣裳,是老妇给你换的,你夫君抱着你来的时候啊,你全身都是血。”
“这么冷的天,你们夫妻二人受难,实在是可怜。”
老妇人端着一碗粥过来:“先喝口粥暖暖身子,你背后的伤口啊,要好好静养几日才行。”
裴簌雪端着粥,浅浅喝了两口,琢磨着老妇人方才的话。
她哪儿来的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