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烛火的反复摇曳,门外终于响起了人的脚步声,汝飞飞就要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但似乎没有听到徐川的声音。
“这种鬼地方,竟然还会有个木屋?该不会是鬼住的吧?”来人的声音有些粗犷。
“能不能别自己吓自己?哪里有什么鬼……”话毕,两个人就开了门。
屋内三个人和屋外的两个人面面相觑,最后说话的那个人先叫了起来。
“啊!有鬼啊——!”被旁边的人一巴掌拍在了脑门上,“闭嘴!”
“你们是……”汝飞飞站起身来,这跟想象中完全不一样啊,徐川人呢?这两个人又是谁?
“啊,忘了自我介绍,我们是蓝鲨考察队的队员,来这里做勘探的,不小心迷了路……我叫宁匀,这是我妹妹,宁淙淙。”
汝飞飞的心情又跌到了谷底。
“哥,你看你把人家姑娘吓的,不理你了吧?”宁淙淙在宁匀身后走出来,“我们兄妹二人迷路,还望各位大侠相助!”
二木悄悄拉了拉贝子的袖子,“妈妈,这个人是女的吗?”
“咳咳……”宁淙淙有点汗颜,也不怪二木有些不确定,宁淙淙剃着寸头,加上健康的小麦色皮肤,硬挺的五官,以及……单薄的胸部,让二木很难分辨。
“不好意思,这是我儿子,二木,我叫贝子,这位是……”介绍汝飞飞的时候贝子停顿了一下。
汝飞飞直接绕过沙发回了房间。
“看来脾气不太好哦?”宁淙淙撇了撇嘴。
“你们别介意,她也是我们这儿的客人,过来找人的。”贝子赶忙替汝飞飞解释道。
趁着妈妈和客人寒暄的时机,二木偷偷跑到了汝飞飞的房间里。
房间内的汝飞飞正埋在被子里低声哭泣……
“姐姐,”二木轻声喊道,“姐姐……别哭了……”
“谁是你姐姐!我才不是你姐姐!”汝飞飞突然回头冲着二木大喊大叫。
之前二木也这样称呼汝飞飞,但是那时候汝飞飞尚且不知道贝子就是当年牧冥山上的老鹅娘,就是自己的生身母亲。
而如今知道了这件事情的汝飞飞再听到这个称呼不免心中有些不快。
二木却是一直这么称呼汝飞飞的,当下被汝飞飞的大喊大叫吓得愣在当地,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屋外的贝子听到屋内的动静,一言不发的进来,把二木带走了。
“妈妈……姐姐她是不是很讨厌我啊?”二木吧嗒吧嗒的掉着眼泪。
“没有,没有,我们二木这么可爱,怎么会被讨厌呢?”贝子心疼的为二木擦掉眼泪。
沙发上的另一位姐姐开了口,“来!小二木,我来陪你玩儿,我有个能飞起来的飞机,你愿不愿意跟我玩啊?”宁淙淙一边遥控着飞机在二木眼前飞来飞去一边说着。
这个年纪的小男孩最是喜欢这种东西,尤其是像二木这种在孤岛上长大的孩子,对于大海和船只都不陌生,对于飞机却是好奇的很。
尽管嘴上扭捏着,还是被宁淙淙牵着出门玩去了。
“这里就您这一户人家吗?”宁匀环顾四周有些好奇的问道。
“嗯,”不知道小岛外的屏障是不是有些失灵了,接二连三的有人找到这里,让贝子有些不心安,“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啊,我跟妹妹打了个赌,谁赢了就按谁规划的路线走,没先到竟然让她赢了,她呢,对于方位啊地图啊,是个二把刀,稀里糊涂的就把我们带到这里来了,原本我们是想起去琼瓦岛的,您知道吗?”
贝子摇了摇头,“我就出生在这里,除了打鱼,没出过岛,活到现在就只认识这片土地。”
“哇,那也很了不起了,您的先生呢?”孩子都有了,怎么也得有个先生吧?
提到先生,贝子的眼神黯淡了一些,“先生在几年前出门求学,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只有我们母子二人……”
“哦,对不起,对不起……”宁匀没想到方才那个勇敢的小男孩还会有如此多舛的故事。
“没关系,你们饿了吧?我去给你们做点吃的。”贝子说完就进厨房了。
只希望能平平静静的送走这两个人,那么,汝飞飞会不会趁机跟着两个人走呢?
最让贝子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二木在沙滩上跟着宁淙淙玩的很是愉快,后来,您匆匆直接开着船,让二木在船上操控天上的飞机,小家伙玩的别提有多高兴了。
宁匀作为考察队多年队长,知觉告诉他,这个岛上似乎有着不寻常的故事。
如果说这个女人从出生起就一直在岛上没有出去过,为什么丝毫不见她与现代文明脱轨的痕迹?她与他的丈夫又是怎样认识的?如果他的丈夫也是像他们这样误打误撞才登上了岛屿,为何会舍下自己年幼的儿子和妻子?
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而他们的蓝鲨考察队就是为了发现问题解决问题而生的。
随着外面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宁淙淙终于带着二木回来了,两个人都是满头大汗。
“淙淙,不要带坏小孩子。”宁匀最无奈的就是这个假小子一样的妹妹,比自己还能疯,比自己还能玩,小时候每每都要替她背锅被母亲责骂。
“淙淙姐没有带坏我,我学会开飞机了,还开了一会儿船,相比而言我还是更喜欢开飞机,我以后想做飞行员!”前面的话贝子都听着很开心,听到最后一句,她收敛了笑容。
“快吃饭吧,不早了,去洗手吧。”几个人高高兴兴的在水池边排队,却不见汝飞飞古来,她已经整整一天没有出房门了。
“二木,去叫姐姐过来吃饭。”贝子一边盛饭一边对二木说。
小孩子的心灵总是很脆弱的,二木没有像以往那样兴高采烈的去汝飞飞房间喊她。
“我……我不去。”二木有些赌气,在他心里,他对汝飞飞的好,没有被珍惜,而且汝飞飞似乎很讨厌他。
“乖,你也知道她只是以为来的人是徐川,所以有些失望罢了,并不是真的对你生气。”贝子还是希望儿子能跟汝飞飞和睦相处,毕竟都是她的孩子。
“我才不!说了不去就是不去!”二木很少这样对贝子大喊大叫。
贝子忙拉住他,“好好好,不去就不去吧。”
准备来端饭的宁淙淙听到了他们的谈话,“是不是叫那个很凶的婆娘来吃饭啊?我去叫。”
没等贝子伸手来拉住她,宁淙淙就一溜烟跑到了汝飞飞门前。
“喂!起床吃饭了!”门似乎没被关严,宁淙淙推开门便看到汝飞飞两条腿在自己眼前晃悠。
“啊——!救命啊!”宁淙淙尖叫完直接晕了过去。
听到喊声过来的贝子和宁匀手忙脚乱的先把汝飞飞从房梁上抱下来,汝飞飞的脸色已经有些憋红,看来刚吊上不久,还好发现的早。反倒是宁淙淙吓得直接翻白眼,还有点口吐白沫的迹象。
“咳咳咳……”汝飞飞顺过口气,睁开眼睛,没想到又看到了这三个人,“你们不要管我!让我去死!”
宁匀有些无奈,“你先去照顾妹妹吧,这里我来。”贝子有些抱歉的说道。
起身往屋外走了两步,宁匀还是有些忍不住,回身说道,“你记住,任何时候,只顾自己的想法一死百了是最愚蠢的方式,除非你在人世上一个亲人一个朋友都不再有,不然你的离去只会带给他们一生难以磨灭的痛苦!”
原来宁匀与宁淙淙的母亲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大家闺秀,年轻的时候被父亲娶进门,继而生了他们兄妹俩后,渐渐忙于料理家务事,便不再精心打扮自己,父亲开始在外面找女人,因为母亲的懦弱怕事,父亲甚至开始往家中带女人,丝毫不顾夫妻情分。
还未上小学的宁淙淙就曾在家中撞见父亲与陌生女人在母亲的床上滚来滚去,给她留下了非常深的心理创伤。
后来母亲忍受不住父亲的做法,直接在家中割腕自杀,上学回来的兄妹俩正在议论着母亲今天怎么没去接他们,回家就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母亲。
童年耳边最长听到的就是母亲的哭泣声,所以宁淙淙有些对自己的性别认知障碍,她讨厌自己是往往成为男女关系中弱者的女性身份,从母亲死后开始剪短了头发,甚至拒绝一切有女性身份标签的东西,无论是裙子还是花蝴蝶结,亦或者是水晶球或者洋娃娃,她讨厌一切这种东西。
没过多久,父亲就另娶了一个女人进门,让两个人喊妈妈,宁淙淙扑过去咬了那女人一口,父亲打了她一巴掌,宁淙淙跑出了家门,宁匀险些没有追上,后来两个人就迷路了,被一个好心的老奶奶接到家中,想要帮他们找到父母,两个人均是摇头,不愿意说出父亲的地址和名字,老奶奶也没什么文化,就把两个孩子当哑巴自己养着。
有次,宁淙淙过生日,两个人逃学在外面喝多了酒,宁匀问宁淙淙最恨什么,宁淙淙说,想来也奇怪,我原本应该最恨父亲的,但是我潜意识里面却最恨母亲,是她的懦弱与自私让她选择了自杀来摆脱现有的痛苦,却不顾我们的将来。
虽然母亲很可悲,宁匀不得不在心底深深的同意宁淙淙的看法。
对于父亲的做法来说,母亲与兄妹二人都是受害者,而母亲选择了无视,选择了忍耐,而到真正忍无可忍的时候,丢弃掉自己的生命,舍弃掉自己的孩子,竟然是她对那个男人唯一的报复方式。
而年幼的宁淙淙与宁匀就成了这种无用的牺牲品。
讲完这个不算长的故事,宁匀转身离开,留下汝飞飞和贝子两个人相顾无言。
隔了好一会儿,贝子开口道,“你放心吧,我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了,再也没什么本事去害人了,我看他们的船很好,等他们休整过来了,你可以跟着他们离开这里,去找徐川。”
汝飞飞听到贝子的话缓缓提起了头,与宁匀和宁淙淙的母亲不一样,母亲即使被当年的父亲永永远远的留在牧冥山的千年老树下,却是拼了命的保全自己,保全他的孩子,即使生下孩子后,她无力抚养,还是尽可能的为她们打算以后,而对于父亲,她似乎毫无怨言。
“难道你就不恨吗?”汝飞飞有些不明白。
贝子摇了摇头,“人这一辈子能弄懂爱是什么就很不容易了,恨,要到下一辈子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