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擦干,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身上大小不一的伤痕,背后的刺青,这一切都在告诉令毓萌,你早就不配拥有平静的生活了,再添上一个徐川,算不得什么。
任由头发湿漉漉的披在肩头,令毓萌开始化妆,组织机构的化妆师不仅仅是交给你如何把自己变美,更多是如何让你的妆容符合你的任务情境,为你的任务执行力锦上添花。
令毓萌今天的妆容,让人能在冷艳中感到一丝脆弱,似乎被眼前的人紧紧包裹,不想被人触摸,但是眼角眉梢流露出的一点蛛丝马脚,才更让人有探究的欲望。
想要知道她因为什么不快,因为什么害怕,好去保护她,从坐在梳妆台的这一刻开始,令毓萌的计谋已经驶入正轨了。
“令小姐,”门外小玢的声音响起。
“请进。”
看样子并不是徐川回来了,“有什么事吗?”令毓萌问道。
“是这样的,说起来不太好意思,我老家的人今天突然联系我,说我的外甥女来Z市了,正在找工作,想前期先做个瑜伽教练,后期开自己的瑜伽工作室,我看令小姐前几天好像对瑜伽很感兴趣,就来多嘴问一下。”
“瑜伽教练?”令毓萌心里暗笑,张球儿的动作要不要这么快啊,还找到小玢的关系上了,看来对徐川的调查很深入啊。
“嗯,是的,专业性您可以放心,我外甥女在泰国和印度学习了很久,她对这个感兴趣,我只好舔着老脸来问问令小姐了,她自己在Z市,我也不太放心……”
“正好我也的确想找个瑜伽老师好好系统的学习一下,我是没什么问题,不知道……”令毓萌意有所指。
“少爷那边我已经问过了,才来打扰您的,他说都听您的。”小玢微微颔首。
“那就让她明天过来吧,有她的联系方式吗?
“噢,有,这个是她的名片,您看一下。”小玢赶忙递过去,“那就谢谢您了啊,令小姐。”
“客气了。”令毓萌盯着名片上的照片笑了起来,张球儿至少把自己的脸化黑了三个度,这算是献身吗?
抬头看到窗外一辆黑色宾利已经停在楼下,估计人要上楼了。
“毓儿,是我。”徐川在门口说道。
令毓萌起身过去开门,一阵清冽的味道传来,徐川抱住了她。“毓儿,毓儿,毓儿……”徐川一直喊着她的名字,好像她不答应,就要一直喊下去。
“是,我在。”令毓萌抬起手,却始终没有落到徐川的身上,但是单单这三个字也足以让徐川欣慰。
“毓儿,你给我做了菜是吗?”徐川抱得更紧了些。
“毓儿,我好累。”徐川有意无意的蹭了蹭她的脖颈。
令毓萌有点反应不过来,本来计划的是要一番转折才能谈情说爱,这就,说上了?
毕竟俩人之前的氛围并不是这么和谐的。
“毓儿,我没有阿嬷阿嬷了。”这句话让令毓萌险些落下泪来。
令毓萌的手还是覆在了徐川的背上,“对不起,”她这样说道。
“为什么道歉?不是你的错。”徐川终于肯舍得放开令毓萌,扶着她的肩膀,看着令毓萌有些发红的眼眶。
“是谁说什么了?还是你听到了什么?”令毓萌看到徐川的的怒气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倍翻涨,赶忙劝道,“你别多想,没有人说什么,是我觉得,我有责任。”
“不是的,毓儿,怪我,没有跟你说实话。”徐川深吸一口气,准备将事情和盘托出,他不想要看到令毓萌自责,如果说谁要对母亲的去世负责的话,除了丘莫,就是自己了。
无论是当年的事,还是那一晚,都是他的错。
令毓萌却打断了他,“先不说这些了,菜要凉了,来吃吧。”
徐川有点失神的站在那里没有动,不知是因为刚才令毓萌不着痕迹的拒绝了自己的解释,还是因为她离开了自己的怀抱。
“我的手艺你敢试吗?”仿佛刚才的尴尬不存在,令毓萌笑着问。
徐川只好安慰自己刚才或许是自己想多了,令毓萌只是想快些让自己吃上她做的菜,至于解释的事,改天再说吧。
心下愉快的拿起了筷子,夹了一块玉子虾仁,“不错!不错!”菜才刚入嘴里,徐川就竖起了大拇指。
“你嚼了没有啊就瞎夸!”令毓萌也拿起筷子尝了一口,点了点头,表示允许徐川继续夸了。
三盘菜两碗饭转眼被吃的一干二净,俩人这几天的确都没有好好的吃过一顿饭,徐川是因为忙里忙外,而令毓萌纯粹是被自己的心绪搅扰的没有胃口。
令毓萌起身要收拾盘碗,被徐川一手按住,“这些让佣人来做就行了,你做饭已经很辛苦了。”
令毓萌不肯,“就这一次了,以后你想让我做我还不做了,好好坐着,等我回来。”
听到“就这一次”,徐川心下一凉,表面上却不动声色的点头说好。
令毓萌把盘碗端下楼,佣人赶忙上前接应。
“令小姐,您怎么亲自端下来了,让少爷看到岂不是要骂我们了。”
“哪就那么娇弱了,茶泡好了没?”
“好了,在这儿,我端上去吧。”
“给我吧,”本来表白的时刻,美酒最能蛊惑人心,可是眼下这个时候,不是喝酒的时候,一是阿嬷刚刚过世,二是,下午听了张球儿说了胡闹的那些话,自己也怕真的不小心献身了。
喝醉的自己不可怕,可怕的是喝醉的徐川。
思来想去,决定一边喝茶一边跟徐川摊牌。看来看去怎么都没有情致啊,像两个退休老干部。
令毓萌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迈步上楼。
徐川在屋里一直在想令毓萌的“就这一次”是什么意思,她觉得待在自己身边危险,想要离开?不对,她的最后一个任务是要刺杀自己,难道……
一个又一个猜想被自己否定,当年暗箱操作黑了G国最大商团,坐上东南亚的头把交椅也没有让他如此忐忑纠结。
“令毓萌,这次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放你走!”眼神一如既往的坚韧。
令毓萌推开门就是一具沉思者的雕像,“喂,摆什么姿势呢,快来接一下。”
徐川有点被发现的尴尬,清了清嗓子,“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少爷,茶道懂吗?静心品茗!”令毓萌白了徐川一眼,自顾自的倒了一杯喝了起来。
在徐川眼里,这一眼可谓是百种柔情,千般情愫都在里面了,赶忙跟着喝了一口。
令毓萌拿过徐川的茶杯,“我,我给你倒。”
徐川饶有兴致的盯着令毓萌此刻现学现卖的“技艺”,暗暗赞叹,自己的女人就是做什么都别有韵味。
令毓萌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脸又慢慢烧了起来,这个气氛可不妙,自己明明是要说非常严肃深刻的问题的!成败在此一举!
令毓萌率先沉下脸,“徐川,你知道我是组织机构的人吧。”
“嗯。”
“那你知道我上一个目标是刺杀徐芩吧。”
“知道。”
“我失踪的那一个月被扔到热带雨林里接受惩罚,你知道吗?”
徐川不清楚令毓萌这是要做什么,只好含糊的回答“大概知道一些。”
“因为我胜出捡回了一条命,组织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
令毓萌定定看着徐川,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最后一个任务,就是杀你,你知道吗?”
徐川还未做反应,令毓萌已经跨坐在他身上,右手掐上了他的脖子。
夜,愈发黑的透亮。
蛊惑人心的又岂止是神秘而遥远的星空,还有这栋别墅宽阔的欧式阳台上,男女交叠在一起的画面。
远远看过去,二人似乎在交颈耳语,他们的姿势,更是让人浮想联翩。
然而近看却是男人被迫将头直挺挺的倚靠在墙上,造成这个诡异而难受的姿势的原因,则是那一双看似纤细柔嫩的手。
手指紧紧的掐入男人的脖颈,这一下分明用上了全力,以至于施力者本人的皮肤都染上了一层红色,血液的红。
徐川哑着嗓子艰难的开口,“还差一点,毓儿再用点力。”
厚实有力的手掌覆在了那双手上,帮她调整手指的摆放角度,甚至还把脖颈,向前送了一送。
令毓萌浑身一震。
原来本想着,试他一试,等被反击,被打倒在地,再说那些话,看似求和的画面会顺理成章的多。
毕竟,这些时日里,除了刚才那顿突兀的饭,自己并未给徐川任何好脸色,现在不仅是要和颜悦色,还要摊牌自己的任务,说自己爱上了他,骗鬼呢。
三岁小孩都会发问的,更何况他是徐川,东南亚商业巨头,他在商场上纵横驰骋的时候,同龄的大部分人还在被点名和早操困扰。
不过,这也不失为一个机会。
令毓萌颤动得将手收回,转而顺势趴在徐川的怀里。
“为什么……为什么……我做不到!”眼角的泪水浸透了徐川的衣衫,他沉默的伸手环住了令毓萌,脖颈间刚才的疼痛犹在,借着微弱的灯光还能看清一条条红色的手印勒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