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残酷的真相和被掩盖的假仁假义,令毓萌选择前者。
回想起跟徐川相遇到现在的种种情形,令毓萌觉得阿嬷八成对自己有什么误解,徐川哪里是令毓萌可以拥有的人呢,以前不是,以后也不是。
一丝淡淡的愁绪爬上了令毓萌的心头,她赶忙摇了摇脑袋,自己大概是最近太松懈了,才会这样胡思乱想。
“阿嬷,有人来找您。”小玢恭敬的在门口说道,
“找我的?”阿嬷略显疑问,自己才刚回到秀厂,谁的消息如此灵通?
“毓儿,我先去了,你休息一下,等厨房做好点心,我让佣人上来喊你。”
“嗯,好的。”令毓萌揉了揉眉心,不过她心里也很好奇,有谁会登门来找阿嬷。
不等佣人上楼请她,令毓萌换了一身舒服的衣服,懒懒的把头发挽了个簪,下楼准备探探口风。
“毓儿,你下来了啊,正好想让小玢去喊你呢,快来尝尝阿嬷的最爱!”
“谢谢阿嬷。”落座后,令毓萌往周遭看了看,不见徐川他们四个人任何一人的的身影。
“阿嬷。”令毓萌刚开口。
“你是想问徐川去哪儿了吧?”阿嬷眨了眨眼。
说完看着令毓萌,明显等她应声的样子。
谁知令毓萌竟然对着碗中的食物竖起了大拇指,毫不令色的夸奖起来。
阿嬷似乎是有些失望,没想到令毓萌一副并不在意的样子。
令毓萌哪是不在意呢,每一个来到自己或者是徐川身边人,都有可能干扰她为母亲报仇雪恨,只不过是在阿嬷这里问不出什么来,心下想着快些吃完上楼,去问一问路子颇多的球儿姐姐。
“徐兄弟!你可算醒了!”刚刚睁开眼,便看到了庄驰的脸。
屋外,几个人一路嬉笑着走进大厅,好不热闹。
“姨阿嬷!莫莫好想好想您呀!”一个娇俏的身影从大厅扑到餐厅,动作之迅猛,让令毓萌的眼眸紧了紧。
有意思,来人根本不介意露出马脚啊。
“哎哟,阿嬷老啦,可经不住莫莫这样冲过来抱我了。”
看得出阿嬷还是很喜欢这个叫丘莫的女孩子,呃,女人?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精致的脸蛋上没有岁月的痕迹,与令毓萌的不施粉黛不同,利落俏皮的短发,带笑的眼眸,红扑扑的脸颊,宛如一个未经世事的少女。
徐川在一边倚着吧台看这重逢的画面,平日里眼角眉梢的寒气也收敛了些。
令毓萌不知道他是否清楚丘莫的底细,从刚才她从客厅扑过来的身形手法,明显是练过的,且不是一朝一夕可以速成。
并且在接近阿嬷的片刻,收起了九分力。
如果刚才那刻是扑向自己,恐怕,令毓萌看看自己这身连个口袋都没有的居家服,暗暗骂自己太过松懈,只得讪讪起身迎接“客人”。
如果来者不善,那就硬拼吧。
“毓儿,这是丘莫,我阿嬷阿嬷的干女儿。”
“你好。”令毓萌此刻妆容未变,身着未改,但是此刻除了阿嬷,另两个人却已感觉到她紧绷的骨头和随时准备一战的气氛。
“你好呀,原来你就是把徐川圈养起来的令毓萌啊,久仰久仰。”
这一句“圈养”让其余在场的三个人,一个偷笑,一个咋舌,一个无奈。
偷笑的嘛,肯定是阿嬷了。
令毓萌惊讶之余并不想在自己还不清楚对方底细的时候暴露太多,随便找了个理由上楼了。
徐川一声不响的跟了上来,留下丘莫和母亲闲话家长。
“你怎么了?”徐川一把抓住了令毓萌正欲开门的手腕.
“没怎么,有点困了。”令毓萌急着想回卧房里联系组织,并不想与徐川过多纠缠。
“她是我阿嬷阿嬷好姐妹的孩子,我们一直是邻居,她父母去得早,后期都是我爸阿嬷资助她在国外读书。”
徐川一开始没有注意到自己解释的口吻,等到注意到的时候停下也来不及了,气氛有点窘迫。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追上来解释这些,阿嬷阿嬷非要自己去接丘莫,以前也不是没有接过,本来没什么。
回来以后看令毓萌一直低着头在吃东西,明明脸都快埋到碗里了,看着也不是津津有味的样子,又看了看阿嬷阿嬷那一脸得意的小表情,心下了然。
有点怕阿嬷阿嬷这个激将法,不但没有引起令毓萌对自己的关注,反而让她对自己仅有的好感都消失殆尽。
好吧,如果曾经有好感的话。
令毓萌却起了试探徐川的心。
“丘莫在国外仅仅是读书吗?”
“嗯,不然呢?”
徐川的回答没有半分迟疑,令毓萌的心却沉了下去。
他撒谎。
明明两个人都能看得出来丘莫是有身手在身的,这种身手不亚于自己,除非是机构组织的有意调教训练。
个人?
一个有多金干爸干阿嬷资助上学的妙龄少女,自己怎么会想要去干些杀人的勾当呢。
不知道徐川为什么要帮她撒这种拙劣的谎。
“我真的有点累了,出于礼貌,晚饭时间我会下楼陪阿嬷和客人吃饭的。”
说完不等徐川反应,便进屋锁了门。
徐川又何尝不知道自己说的谎并不能骗过令毓萌。
只是,那是丘莫心里的痛,更是他心里的痛。
是他当年没有保护好她,明明答应过丘莫的母亲,那也是第一次她老人家对自己声泪俱下的控诉,如果不是他……
七年前,丘莫在生日当天向徐川表白。
一如现在的红扑扑的脸庞,少女的心思本是缠绵细腻,徐川却并无心思。
当晚与X国的交易将奠定他在整个东南亚的地位,迫于母亲的关系,才腾出时间陪丘莫过生日,一心快些送她回家后,去处理事务。
而丘莫从小见惯了这个冷面少年对他人的冷酷无情,对自己,反而生出一些不一样的纵容。
丘莫不愿承认这是因为自己的身世与阿嬷阿嬷的要求,一心把这当作是少年的爱。
被拒绝后的她疯了一样捶打徐川,扔掉徐川的手机,还是不解恨,上去踩了几脚。
这样的发脾气大闹,在徐家,自己时常做,本不觉得有什么。
可是这次,她错了。
徐川捡起已经无法正常使用的手机,看了看距离交易谈判时间还有40分钟的手表,转身进了车里,吩咐司机开车,留下了两个保镖跟着丘莫。
“你们看着她,闹完送回老宅,别让母亲看出什么端倪。”
“徐川!我要让你后悔!”
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棵稻草,是徐川关上车门的声音。
父母双亡后,自己靠着她的少年给的爱,坚持了下来。
然而今天,他告诉自己,我对你没有爱。
只是因为我孝顺父亲母亲,希望他们开心,所以对你好罢了。
后来的事情徐川也只是听派出去调查的手下转述。
“丘小姐去酒吧了。”
“您的心腹保镖,凌冽凌城一直在保护她。
“丘小姐趁着去洗手间的时候问酒吧的常驻买家买了药。”
“回来下到了凌冽凌城两兄弟的酒里。”
“丘小姐被……”
徐川厉声道“好了!”
“是。”
“等等。”徐川手夹着雪茄在落地窗边来回踱步。“做掉吧。”
“做得干净一点,可以嫁祸给上个月对我出手的组织,不要让下面的兄弟寒心。”
“给凌冽凌城的父母送去这张支票,让他们去国外安度晚年吧。”
交代完这些徐川终于转过身来,死死盯着面前的人。
“最后,记住,你什么也没查到,丘莫与凌冽凌城没有发生任何事,明白吗?”
“是是是,跟了少爷这么久,规矩我都懂的。”
“下去吧。”
徐川没有想到,丘莫在自己身边这么久,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对自己狠。
她毁了自己,她用这样的方法让徐川有所触动。
徐川一时不知道该赞赏她还是可怜她。
触动,有。
不过不是心疼她,而是,觉得丘莫不失为一把好枪。
所以送她去机构组织里学习,与令毓萌在基地里一手人血杀出重围的训练不同,丘莫是被徐川砸了八位数字的学费送进去的。
吃穿住行用与家里并无不同,还能自由挑选想上的课程,这也是组织庞大资金链的一部分,富人的孩子不插手黑道生意,但想学个保全自身的本事,又不想吃太多苦,砸钱在这里就是了,这对于他们来说不算什么。
毕业那日,丘莫杀了第一个人,就是她的导师。
她的身体中的每一个细胞,她每一个做法,都无不在叫嚣着。
“徐川,是你毁了我!我为了你毁了我!”
徐川从思绪中抽离。这次他告诉自己,他会保护好令毓萌。她知不知道那件事又有什么关系。
丘莫在自己眼皮底下是动不了令毓萌的,无论她如何想要动。
是的,徐川知道,丘莫,是来要令毓萌的命。
晚饭时间,令毓萌如约下楼,眸色已经变得清明。
徐川当年的事情做的利索干净,她并没有查到当年那桩旧事。只是查到丘莫是组织的学员,毕业弑师的作为一时让她声名大噪。
原本常理上为人所不齿的事情,在组织机构这种培养杀人机器的地方,能力就是一切。作为一样懒散不上进的富人班的学员,能取了导师的性命,可见非比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