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最是靠不住,当官的最无耻,他想着,心中的暴虐又如大火开始燃烧,在艾克拉一天他就是艾克拉的九爷。如非产业都在艾克拉,郑奎劝他离开的时候,他早就走了。这个世界就是一个沙场,你死我活。
然而他却没有了沙场拼杀的勇气,岁月如同杀猪刀在他的身上留下时光的印记,他的皮肤开始松弛,已经没有了青年时候的活力,即使面对美女也开始力不从心。从整个唐人街回来之后,他就发现,自己无能为力了,睡眠越来越差,每天半夜都会醒过来,闻人飞鹏时常出现在他的梦中。
昏暗的刑堂中,摆放着高台香案,供奉的关老爷手持大刀,满目威压看着下面的人,闻人飞鹏五花大绑的跪在香案前面,而他则站在闻人飞鹏面前,对着曾经的艾克拉大哥也是他曾经的结拜兄弟。
在他们的四周密密的站着许多人,吴九城却是看不清楚他们的面目,只听到他们在四周高声的大喊处罚闻人飞鹏,他手拿着闻人飞鹏的证据,意气风发的对着周围的人抱拳。
场面如同电影在他的脑中播放着,闻人飞鹏却在人群吵杂的声音中哈哈大笑。声音隐如雷霆,盖过所有人的人,“你们这些叛徒!叛徒!”他大喊着,突然站起来,等和血红大眼看着吴九城,“有人会给我报仇的!”
鲜血从他的眼睛中流出来脸庞滴落在刑堂的地面,青砖铺就的刑堂,暴饮闻人飞鹏的鲜血,整个地面由青灰色变成了血红的地狱,他的眼睛犹如血泉,鲜血汩汩而流,怎么都堵不住,从他的眼睛喷射而出,如同喷泉,散落在地上,汇聚成溪流,变成泉水在刑堂中沿着吴九城的脚开始涨高,淹过脚背,还在高涨淹没膝盖,直到淹到吴九城的脖子。
他心中恐慌一直在努力嘶喊却是发不出声音,刑堂中其他人在血河中游泳一样的到处乱窜,他们也在喊叫,和他一样发不出声音。血液从他们的鼻子,嘴巴灌进身体中,直到让他们窒息而死。
他从梦中吓醒,才知道只是噩梦,但是这样的梦,同样的场景越来越多,直到原本闻人飞鹏的脸被徐川代替。噩梦变成了无尽的黑暗,徐川站在他的面前冷眼看着他垂死挣扎。
这是他心底的秘密,对谁都没有说起过,吴九城开始害怕黑夜,每当黑夜来临,总以为闻人飞鹏或者徐川再那里面等着他。
“九爷?”苏丹从他身边站起来,不小心碰翻了茶几上的红酒,酒水顺着桌面如同鲜血汇聚在一起,在桌边一滴一滴往下滴,厚实的地毯,饥渴的吸饮美酒。
吴九城目光涣散,“啊!”大叫一声,一巴掌打在苏丹的脸上,留下一个鲜红的手印,“滚!”吴九城大骂
苏丹惊慌捂着脸快速的离开,黑暗和安静犹如潮水,窗帘中透进来的阳光移到了吴九城的脸上,他神情狰狞,目瞪凶狠,充满了恐惧和不安。
吴九城的身体在发抖,他看见了闻人飞鹏,就在眼前,“滚开!”他在沙发上对着空气拳打脚踢,“滚开!”大声的叫骂,声音在房间中回荡几周后,又被周围的隔音壁完全吸收,剩下原本的安静。
“徐川既然是替你报仇的人,老子当年能杀你全家,今天就能把他也干了,”吴九城凶狠的自言自语
即使那些人背叛了我又怎么样,只要他活着就还是艾克拉的九爷,他有钱,大不了再找当年的人在干一次。吴九城拿起茶几上的酒瓶就倒进嘴里,顺着他的喉咙滑进身体中,如同火焰灼烧着身体“杀!”
他闭目倒在沙发上,手中的酒瓶滑落在地,剩下的红酒从瓶中流到地毯上,如同鲜血,很快地毯被吸的一干二净。
等到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黑暗笼罩着房间,只有一丝银色的光从窗帘的缝隙投进,带来一点光明。
还是老了,头疼的厉害如同针扎,全身感觉武力,他无聊的躺在沙发上,神色惨淡,精神萎靡,仔细的回想着白天的事情。
他给李龙飞打电话想要约见,但是他找借口推辞不来,不过还是从李龙飞的最终确认了市政府确实有想改造东城老城区的考虑。李烨的消息是正确。
对于李龙飞的消息吴九城相信他没有胆子敢欺骗他,李龙飞从他这里拿了不少东西,不光是金钱,美女也没有少玩,而所有的一切他都做了记录。
想明白了事情,他对徐川的恨意更加深了,如果不是徐川,凭他在艾克拉的势力哪里需要这样求着李龙飞,他所有的屈辱都是徐川带来,如何得来必将怎么汇报。
他从九龙会所中离开时候,特意去前台询问,苏丹的动向,得知她已经下班回家,才开车回家。东城的项目他必将拿到手里。
夜晚的风吹着落叶唦唦作响刮过吴九城的脚边,他将车子挺好站在门外看着黑漆漆的别墅,如同鬼城,这就是他的家,曾经艾克拉传说的大佬的家
曾经一段时间,这里灯火通明,一切好像发生在昨天一样,而眼前的景象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这个时候徐川在做什么?他的心头竟然想起了徐川。
推开大厅的房门,吴九城打开房灯,金色的吊灯瞬间冒出金光,空荡的大厅中顿时充满了光芒,乌黑大理石铺成的地面倒映着大厅穹顶的吊灯,清晰可见,不过更加清晰的是客厅中沙发中坐着的男人。
黑色的皮夹、黑色的帽子,整个人漆黑如同雕塑一动不动,灯光洒落在他的身上,闪烁着青铜金属才有的光泽。
“建军?”吴九城愣了一下,出声喊道
“恩!”男人的声音沉闷的如同冬雷,回荡在空洞的客厅
吴九城走到男人的身边不远的沙发上做下去,他的身上充满了孤寂的死静,洋溢着戾气,让他感觉难受的冰冷,如同黑洞吸收着空间的光线,也吸收着吴九城成的恐惧。
“回来了?事情办的怎么样了”吴九城沉着声音问
“失败了!”男人一直地址头,看都没有看吴九城一眼。
吴九城看着男人,皱着眉头“失败了?”
“恩!那个人不是一般的人,”他停了一下,声音中带着疑惑:“九爷,那个人是谁?”
吴九城长叹一口气,“郑奎是我的兄弟,你是他的侄子,叫我九叔吧!”他看看男人没有一点反应,继续说:“你叔叔就是死在那个人手里的。”
男人这时候有一点反应了,抬起头看着吴九城,他的眼睛黑如煤炭,脸庞消瘦如刀,像是寒冰一样的冷峻,“真的?”
“恩!”吴九城点点头“我和郑奎二十多年的兄弟,情同手足没有郑奎就没有今天的我,可惜我斗不过人家,你叔叔被人害了,我都没有办法帮他报仇。”
郑建军沉默的站起来,“知道了!”他虽然这么说,但是声音中却是充满了不相信。
“你要走?”吴九城连忙问。“你刚来艾克拉有地方去吗?”
他不想郑建军离开,他身上的味道和吴九城在徐川身上同样见过,凌厉狠辣,而且无情。他来唐人街投靠郑奎,可惜郑奎已经死了。
“恩!”男人又沉默的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一阵短暂的沉默郑建军主动开口,“九爷!那个人是谁?”
吴九城看着面无表情的郑建军:“徐川!”
“没人知道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来艾克拉没有几个月现在手上已经有不少人命了,你叔叔郑奎就是死在他的手上。”吴九城慢慢的说,一边仔细的观察郑建军的表情。
他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没有一点反应,这真是一块石头,想必他的心也同他的人一样,铁石心肠
“恩!”郑建军点点头“如果是真的我会出手的!”
这算是答应了?吴九城拿不准,他现在迫切需要帮手,郑建军的身手他已经见识过了,他手脚敏捷,特别是他的刀快的看不到,要是连他都搞不定徐川,那徐川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好!”
他应该不是徐川的人,吴九城心中想着,这简直就是送上门的工具,只要把郑奎的死都推到徐川的身上,他必然会帮自己对付徐川。
“不过最近你还是要小心一点,艾克拉最近可不太平。”吴九城看着郑建军说,他的声音充满了对他安全的担心,“徐川在艾克拉的势力太大了,而且他心狠手辣,手下又多是亡命之徒,你自己小心。”
“所以我并没有马上来见你,那天之后,我就躲起来了,不过现在看来,这个徐川并不像九爷你说的那么心狠手辣。”郑建军的语气带着不屑。
年轻人就是冲动,哪怕你本事再大,始终克服不了心中的傲慢,吴九城看着郑建军,眼睛转动,你要是不冲动还真没有办法控制你,“还是要小心,郑奎就这一个侄子,还等着你给他报仇呢?”他停了一下接着轻声的问:“你不会回部队了吧?”
郑建军看了吴九城一眼,低着头沉默不语,一段时间过后,接着一声长长的叹息,“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如非如此他怎么会离开,那个地方,曾经以为他这一生都会在哪里度过,在哪里活在那里死,只要在哪里即使是杀人工具他也心甘情愿。
在他没有加入那支部队之前,郑建军一直觉得自己的人生就是悲剧,父母对他而言是一个模糊的概念,而他从来没有享受过一点来着父母的爱。
当他孩童时候,看着别人家的孩子在父亲母亲的怀中享受溺爱的时候,他只有无尽的鞭打和谩骂。父亲和母亲还像敌人一样整天敌对,而他在一边冷眼旁观。他们眼中看不见他瘦小的影子。
直到有一天父亲的刀刺进了母亲的胸口,鲜血流满了地面,他的眼中冲刺着鲜红,一滩鲜血如同火红鲜花盛开在郑建军的脑中,恐惧和兴奋随之而来。他对鲜血开始有了莫名的熟悉
而对鲜血的渴望,他在那支部队中得到了满足,更像是归宿,也许命中注定他生活在暗影之中,存在人们视线之外,然而只要是在那里,他就不再感觉孤单,可以听见战友兄弟们的鼓励和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