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黄袍怪说这句话,陈一已经知道他差不多被自己说动了,只是要看自己能不能拿出说服他的理由。
“因为你是天仙,而非天魔,你吃人,不过是因为将人看做蝼蚁血食一般,并非大恶,妖兽吸食人类精血修炼,也是如同这般,说到底,妖精妖兽应属同类,如今圣僧及神将已经下凡取经,你与他们终究有个结果,待有朝一日你重新飞升仙界,手下妖兵难保不被神将屠灭,你忍心么?还是说你肯说服神将留下这一众性命?”
黄袍怪沉默了有一盏茶的时间,沉声说,“还有第三个条件吗?”这句话无疑是答应了第二个条件。
“你看我是不识好歹的人吗?”陈一反问一句。
两人相视同时大笑起来,颇有惺惺相惜之意。
“下界多年,终究还是要回归天宫,待玉女尘缘了却时,必定知晓前约已践,奎星君切莫自误,适时做个了断吧。”
“小兄弟话说的实在,那我再请教一句,如何?”
“星君请讲”
“这浮屠诀,我该如何处置?”
“怀璧其罪。昔日三国时,卧龙凤雏未出茅庐时名扬天下,受聘于权势后呕心沥血,不得善终,愿乎?罪乎?星君可以自鉴。”
黄袍怪饶有深意的看了陈一一眼,深吸一口气,“多谢!”随后,拉起陈一来到大厅,点起整洞妖兵,言明陈一身份,任由他挑选。陈一也不客气,首先聚拢原来追随自己的寅将军一众妖兽,黄袍怪手下除了愿意生死追随黄袍怪的妖兵之外,其余不过三四十妖兽,多为炼骨期,几个锻体期,妖丹期居然一个都没有,陈一心中叹了口气,准备告辞。
“且慢”黄袍怪忽然叫住陈一,右手虚空一捏,不知抓到个什么东西,塞到陈一手中,“此去三百里外,捏碎此物。”
晓宿夜行,唯恐惊了百姓,陈一领着众妖兽已靠近宝象国。吩咐就近山林里,驻扎下来,各个妖兽均由寅将军节制,有巡逻的,有打猎造饭的,原本在黄袍怪下就做的熟悉,如今行兵起止到也不生,而陈一撇下妖兽,独自进到宝象国城内打探消息。
走到城中,人群熙来攘往,倒也平和,旁敲侧击打探一番,居然没有什么新鲜事情,显然妖兽脚程快,唐僧一行还没有到达此地。摸摸兜里散碎银两,陈一到药材铺子里购买一些疗伤草药,丹药是买不起的,算起来,唐僧捎书信来估计也就一两天的事,索性在旅店租了一个房间,取出奎木狼给自己的那个东西。
那是个黄豆大小的浑圆珠子,清澈透明,隐有金光。轻轻一捏,圆珠破碎,奎木狼的声音在陈一心头响起。“小兄弟看事眼光独到,在下深感其恩,此去西方多魔障,且传你几句口诀,闲时演练消遣吧。”随后便是一段口诀,不过十几句,百来个字,只说一遍陈一就能记得住。
口诀并非修仙修炼之法,与经脉无关,陈一推演之下,周身气息感受敏感起来,除了自己已知的五行灵气和天地之气,日月星辰之力净化的清气,世间俗人贪口腹欲所呼的浊气,皇宫贵胄血脉的贵气,武将强兵的血气,都各有不同,忽然感觉自己以前看到的世界,似乎只是灰白色,而现在忽然丰富多彩起来。而周身毛孔并未开关,却有周身皮肤坚固起来的感觉,血脉运行似乎加快了,就如同经脉运转时候的样子。几个时辰过去,陈一感觉不仅仅是皮肤变强,似乎自己的骨骼都更加结实,此外,更让他意外的是,自己对生机和死气有了更深一步的感悟。
夜晚时分,陈一停止了修炼,心头闪过一丝明悟,奎木狼给他的口诀,是浮屠诀总纲!虽然总纲与通篇功法比起来,差的太多,但却是整个功法的基础,对于许多修炼上的感悟帮助巨大。陈一信手掐印,食指直指房间内一株盆栽,但见得青翠枝叶缓缓长出,尖端花蕾愈发膨胀,一盏茶的功夫居然开出一朵小花。见状陈一手印反掐,指端虚引,花朵与枝叶渐渐枯萎干瘪,又一盏茶时间生生干枯了一株植物。结果非常满意,这是他第一次在阳世间感受并运用了生机,虽然看起来只是加快了这一小株植物的生长过程,但是背后的意义绝非这么简单,修炼到高深境界,未必不能逆转生死。
奎星君啊,这份大礼怎么受的起?陈一感叹了一声,走出房门,准备见识一下宝象国的夜景。夜晚的城池内灯火辉煌,酒楼人声鼎沸,香楼偎翠倚红,想起自己上次见到这个场景的时候,还是凝霜带着自己躲避青玄,去她藏身的青楼。最难消受美人恩,陈一想起那时的情景,丹田忽然腾起一股无名火,强劲冲击着心脏。
“你听说了么?那个唐朝来的和尚,居然是老虎变的”
耳边忽然传来的一句老百姓的对话,定住了陈一的脚步。这么快么?唐僧变虎,看来自己修炼的几个时辰里发生了很多事情,如今的黄袍怪应该正在皇宫里啃吃那个倒霉的宫女,想来被收上天不过三五日的事情,我既受大恩,也该谢他一谢,他是天仙我须帮他不到,陪喝几杯也可做得。想到这,施展独步寒野,径直往皇宫内院而来。
那地狱练就的轻功果然非同小可,守备兵卒一是被吓只图自保,二是确实难察,只觉一阵风过,陈一已经来到银安殿,地上血迹,躺着个满堂红,显然白龙马已经被击退,黄袍怪正独自饮酒。
“星君别来无恙”
“嗯?你怎么来这?”
“受兄长大恩,特来谢酒三瓮”
“哈哈哈,好!你我不醉不归。”
说罢仰头便是一坛,陈一也不含糊,捧起酒坛大口灌入。却听得黄袍怪低声吟道:“卿痴我踟蹰,我痴卿陌路,辗转度春秋,一朝忍回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