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做什么好吃的呢?不就是鱼吗,也太简单寒酸点了吧!”娇雪没好气的站在一旁,单手抚了抚发髻,眼神瞥了下面青烟袅袅一道,旋即又斜斜的上扬而去了。
“若是不饿,就回马车上待着吧,这里怪挤的,也省的烟熏火燎的呛到你。”松涛先生没转身,只是语气平缓道。
“先生……我……”盛娇雪似乎还要什么要说,又不敢说出口,只得跺了跺脚,气得一转身,待着玲珑,直奔马车而去了。
红袖在一旁帮着分发筷子,其实方才一直想来帮忙,只是看到任越和盛尧山这两位公子在侧,温柔同他二人,悠然自得,协调得让旁人连想去打扰的心都没有了。
“温大厨,这都是你做的?”乔子章嘻嘻的笑着,用手指了指金黄油亮的烤鱼。
“嘿嘿,俺们爷俩配合默契,我煮汤,柔儿烤鱼,大伙别客气,都来尝尝!”温守正倒也会替自己打圆场,丝毫没有觉得有任何的尴尬。
一众人,就地围坐了下来,吃着温柔刚刚出火的烤鱼,喝着温守正带来的朝露美酒,好几次差点咬到了舌头。
刘显吃得最是过瘾,不仅嘴唇上粘着烤鱼的渣滓,便是连脸颊上,身上都是烤鱼的碎屑。
温柔烤制的鱼,实在是太过美味了,不仅鱼烤得两面金黄,皮脆肉嫩,连鱼尾都鲜酥无比。吃在口里,烧烤的浓烈香味配合野鱼的天然鲜香,再加上松柏枝的清远脂香,实在是人生一大享受。
松涛先生品着温柔的烤鱼,喝着朝露酒,赞叹道:“这酒是什么酒?为何口感这么奇特,配合着烤鱼简直太美妙了。”
温柔慢条斯理的吃得很是文雅,微笑着说:“先生,这是朝露酒呢!只不过烤鱼香气远袭,原本的朝露酒,口感清冽,淡泊悠远,少了些烈酒的霸气,所以小女子用姜切片,泡在酒中,加以调和,也算是有了浓香,就着烤鱼甚是美味呢!”
松涛先生颔首称赞:“酒也是饮食的一种,不同的美酒搭配不同的美食,温姑娘以一种酒调和而至成另一独特口味,实在难得!”说罢,低着头品着酒,不再多言。
任越一直低头品尝着手中的烤鱼,过了好久,直到手中的鱼都吃得干干净净,这才抬头望着天边,眼中一片惬意的神色。
“喏,先生您先请。”温柔递过一个洗菜的小盆,盆中注入了清水,上面漂浮着几丝翠绿的野香菜叶。
“丫头,这么一大盆汤老夫一个人也喝不完啊!况且,温大厨这里还有一大锅鲜鱼汤,还是分给大家去喝吧!”松涛先生冲着那盆精致的清水,连连摆手。
“先生,这不是喝的,是让您净手用的!”温柔掩口偷笑。
“净手?”松涛先生愣住了。
“烤鱼有腥气,大家又都是就着手剥着吃的,难免会沾上气味,这野香菜虽是就地取材,却是净手去味最好的材料,先生不信您试试?”温柔笑着解释道,再次将那盆精致的清水送了过来。
一盆清水,就因为放了香菜便可以去味?
松涛先生将信将疑,先把双手凑近鼻下闻了闻,果然一阵烤鱼的味道,气味浓烈。又将双手放进盆中稍稍蘸了蘸,继而拿出,用红袖递来的干净的布擦拭,再次放在鼻下好奇的闻了闻,天呐!太神奇了,那股浓烈的味道瞬间消失啦!
松涛先生满面惊异的望着温柔,此刻温柔却转身将那盆水一一送到大伙面前,大家轮着蘸洗。
任越将白净修长的手指放进水中蘸了蘸,再次取出时,不禁脸上露出会心的笑意,痴痴抬头看着面前的温柔,眼神中露出一种欣赏,这丫头简直太聪明了!
不知是大伙先吃了烤鱼,吃得太撑太饱,还是加了姜的朝露酒喝得太多。总之,温守正的鱼汤,似乎尚未喝完。
温守正望着锅中剩下的鱼汤,略带感慨的叹了口气,可眉眼中分明是喜悦和兴奋。
醉仙楼温大厨的手艺,这还是第一次有了剩菜。
便在一行人酒足饭饱,收拾完准备重新启程的时候,车队后竟然远远的跟着一个人影。
虽是行走躲闪缓慢,可到底还是被一直陪在最后的任越发现了。
“温姐姐,任越哥哥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刘显坐在温柔的身边。
马车的窗帘一直开着,任越神飞风越的面容一直在外面抬眼可见,为何眨眼之间又不见了呢?
“九皇子殿下乖,任公子兴许赶到前面去了,映雪的脚力飞快,说不行待会就又回来了。”温柔安慰着刘显,又从百味酥中取了些酥点,暂时堵住了刘显的小嘴。
“温姐姐,你说是尧山哥哥厉害,还是任越哥哥厉害?”刘显一边小口咀嚼着好吃的豌豆黄,一边仰着圆嘟嘟的小脸问道。
“这个……”温柔愣住了,一个是大周的武魁,一个使得一手出神入化的繁花剑法,这两个人前世从未在一起比试过,若要真的打起来,大概还真分不出胜负呢。
“显儿觉得还是尧山哥哥厉害!”刘显见温柔半天没回应,干脆自问自答了起来。
“哦?为什么呢?”温柔逗着问道。
“因为尧山哥哥带兵打仗!父皇说,尧山哥哥可以以一敌百,威猛得不得了!”刘显很是认真的一字一句道。
“哦?那九皇子殿下如何知晓,任公子就不可以一敌百呢?”温柔笑着反问道。
“温姐姐,你瞧任越哥哥那弱不禁风的样子,哪有尧山哥哥威武,再说任越哥哥那么白,定是打不过黑黑壮壮的尧山哥哥!”刘显信誓旦旦,说得蛮像那么一回事。
“嘿嘿,殿下不知,任公子的繁花剑法使得出神入化呢!”温柔有些替任越感叹了,一个七岁的小孩子,居然都觉得他弱不禁风!看你以后还挑不挑食了!
“温姐姐见过任越哥哥的繁花剑法?”刘显一时来了兴致。
“哦……没,没有,我只是听说的,猜测而已,猜测而已。”温柔赶忙改口,搪塞了过去。
前世,任越的繁花剑法直到后来营救自己出天牢的时候,才惊艳亮相。
平日里,低调行事的任越,素来以文弱书生样貌示人,从不招摇张扬。
不过,任越仙般的容貌,以及离奇的天缘师父,倒是在坊间传得神乎其神,便是连那传说中的繁花剑法,也是被搬上了说书人的舞台。
但是,谁见过?
无人见过。
不对,盛尧山见过,便是那日晚上,他与任越在枯荷池边的打斗。
结果虽是二人均受了轻伤,一时无从评判输赢,但单就伤口的大小轻重来说,任越兴许真的占了上风。
谁知道呢?也许盛尧山手下留情?也许盛尧山一时疏忽?这也说不准。
温柔一时有些恍惚。
这个刘显,好好的干嘛问这个?
旋即真的担心起眼前不见的任越,探出头去,朝前后张望了一下。
远远的车后,一抹白色的身影,静静的伫立在那里。
“说吧,为什么跟着我们?”任越端坐于映雪之上,眼睛微微看向下面,语气中虽是平缓从容,却有一丝凌厉透了出来。
而映雪的身边,直直的站着一人。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刚才路上乞讨食物的那个奇怪的老乞丐。
“嘿嘿,这位公子,怎么能说是我一直跟着你们呢?这大路朝天的,你我同行而已,哪有什么跟不跟的!”老乞丐有些无赖的笑笑,凌乱的头发中,似乎有明亮的眼神射了出来。
任越冷哼了一句,于映雪之上面色平静道:“老人家,您也是上了年纪,为何说话如此混乱不堪。我注意你不是一时了,说吧,若是有让我认同的理由,说不定我不会追究。”
“这位公子真会说笑,我没跟着你们,偏说我跟着……”老乞丐还在耍无赖。
“你若不说,我便不走了。待到前方人马都走远了,凭借我的映雪,定能跑过你的脚力,到时看你这老人家还如何跟随!”任越依旧在马上从容的应答,不过这会儿,怎么也有些同样无赖了呢?
“这……这……”老乞丐有些慌乱。抬起眼来,扫视了一下任越。
“我说孩子,你们这是要去哪?”老乞丐问。
“我为何要告诉你。”任越淡淡道。
“你们这一路大队人马的,又带着厨子,该不会是大户人家举家搬迁的吧?”老乞丐继续追问。
“搬迁又如何?”任越依旧不紧不慢的回答。
“若是真的搬迁,定是需要人手的,你瞧我一个老头,虽是没什么本事,可力气还是有些,再说我也活了大半辈子了,人情世故见得多了,若是你们真的是搬迁,若是需要请人,不妨带着我一起吧,我一个老头,又没有负担,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公子何不成全了我?”老乞丐举起双手,平平摊开,似有些祈求道。
“你,不是乞丐?”任越觉得差异。
“当然不是,家乡天灾,老头子我一人逃了出来,身无分文,沦落至此。”老乞丐垂下头来,叹道。
“如此说来,你一路跟着我们,就是想讨个生计?”任越又问。
“嗯。”老乞丐应了一声。
“那为何当初见第一面时,你不说明来意?”任越问。
“我哪知道你们这一大帮子人是干什么的?”老乞丐答得爽快。
“那有为何后来要跟着过来呢?”任越追问。
“后来,瞧见你们带着厨子,想着定是大户人家出门呗。”老乞丐应道。
“当初给你银子,为何不要?”任越似乎想起了什么。
那可是整整十两雪花银啊!
“嘿嘿,银子总有花完的一天,哪及做工来得长久?况且当时,我实在是饿得要命,银子又不能吃啊!”老乞丐说得头头是道,看似天衣无缝。
“之前,你是做什么的?”任越盘问道。
“乡下农夫一个,靠种地为生。天灾后,地荒了,自然一切都没了。”老乞丐说得很是自然。
“当真?”任越再次确认。
“当真。老头子我一把年纪,还能骗你不成?”老乞丐有些气道。
“老人家都会些什么?”任越转念又问。
“空有一身气力,会种地。”老乞丐笑道。
“走吧。”任越说罢,俯下身子,竟将老乞丐从地上一把拉起,朝身后稳稳一放,轻抖了下映雪的缰绳,映雪飞奔追着前面的车队赶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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