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兔追逐着映雪,风一般的呼啸而至,再次停止时,两匹马载着两个少年,已是停在了温家的大门前。
“任三,出来有一天了,我担心先生和九皇子殿下那边还需人手照应,就不进去了,这朵四叶兰替我转达,但愿能对温姑娘有益。”盛尧山端坐于赤兔之上,明亮的眼神之后,隐隐的却有一丝暗晦。
说罢,从怀中取出那包裹完好的四叶兰,交与任越手上,自己用力夹紧马身,轻声喝了一句,便又风也似的消失了。
任越一怔,旋即反应过来之时,盛尧山早已不见了踪影。
有节奏的敲门声再次响起,温守正前来开门时,却见一个乌发白衣的少年,带着满身的疲惫,轻轻捧过一抹翠绿。
温守正的眼睛都看直了,任越手中——两朵四叶兰。
“石头,石头,你快来!”温守正的声音里惊喜多过讶异。
自酒肆一别,方大石便在温家帮忙,他试着将吊布拆掉,轻轻活动了一下手指,手指先是有些僵硬,后终究又恢复了往日的灵活,看来是好了。
方大石听闻温守正的叫喊,慌的赶忙扔下手中的汤勺,快步从厨房奔出。
“四叶兰!”方大石惊叫起来。
小心翼翼的从任越手中取过,带至厨房,清水洗后,加入刚刚炖煮完成的乌鸡汤中。
“这样就行了?”任越大抵觉得但凡是草药,都需煎制,熬到色褐,出了药香方可见药性,而如今自己和盛尧山千辛万苦寻来的四叶兰,便被这小子如此儿戏的加入了汤中。
“任公子不知,这四叶兰味涩,极难入口,须得做成药膳,方可下咽。之前我见村中重伤之人,便是将其投入白粥之中,随粥服下后,便可起效。”方大石赶忙解释。
“即是如此,快让温姑娘服下吧。”任越稍稍放心了些,眼神又恢复了往日的从容。
盛尧山自打离开温家,便一路狂奔,赤兔明显觉得背上的主人有异,却又无法相助,只能随了主人,任由他的方向。
终于,在奔到城郊之时,盛尧山一个不计,重重的跌落马背,滚落至路旁的杏花林中。
远远的,杏花林中,传来女子银铃般的笑声。
“小姐,您看那边,好漂亮啊!”
“翡翠,这边的杏花更胜白雪。”
“小姐,这杏花开得再美,怎能和您的肌白似雪相比呢!哈哈哈哈。”
“翡翠越发油嘴滑舌,看我不打你,哎呦!”
女子追逐的笑声停了,继而一阵惊呼。
“翡翠,你快来,这有个人!”
淡紫色的软烟罗轻轻浮起,看清了,那是一个身段娇小的姑娘,明艳的脸庞,分明的写着闺秀二字。裙边的胭脂摆轻轻荡漾,精致的发式上,做工考究的珠钗步摇发出清脆的响动,很是好听。
“小姐小心。”那个叫翡翠的丫鬟赶忙上前,挡在了紫裙女子身前。
翡翠试探性的推动了一下背对着她们的盛尧山,无反应。
“啊,小姐,该不会是个死人吧!”翡翠惊呼,赶忙后退了好几步。
“不会的,不会的,你看他还有呼吸!”小姐小心翼翼的上前,轻轻蹲在盛尧山背后。
这时,翡翠才发现,这个人的身体在微弱的起伏,看来还有呼吸。
“怎么是他!”小姐如雪般的手指,费力的搬动着盛尧山的身体,英气逼人的面容,映现了出来,虽然此刻盛尧山已是昏迷不醒。
“小姐,是盛将军!”显然翡翠也是认出了这个昏迷不醒的男子,又是一阵惊呼。
“翡翠,你快去找人,盛将军无端怎会跌落至此!”小姐的声音急促有力,和她那娇弱的身形极不相符,但同时,也更加彰显了她闺秀的气质,那便是——临危不乱。
翡翠受命,慌忙去不远处寻随从来帮助。
此刻,那名紫裙小姐,便独自一人陪在盛尧山身边。
“是哪里受伤了吗?怎么脸色这么差!”小姐自言自语着,看似漫步目的,实则极有分寸的将手指轻轻搭于盛尧山的手腕处。
“啊!”旋即,小姐面色大惊,麻利的将盛尧山的靴子脱下,又轻轻卷起左腿的裤脚,一片红肿登时现于眼前,便在那红肿之上,两个尖锐的孔洞紫得发黑。
“糟糕,是蛇的咬伤!”小姐如雪的面容陡然变得苍白了起来,四下了张望了一圈,见还是无人前来,情急之下,俯下身去。
附身,起身,地上一口黑血;
附身,再起身,又是一口黑血……
盛尧山的眼皮微微动了一下,一种被吮吸得有些生疼的感觉,出现在了刚才那条麻木的左腿上。
虽是全身无力,可还是卯足了劲的张开了眼。
一抹柔和的紫色,一个秀丽的面容,看起来是个姑娘,姑娘的嘴角还挂着一丝发乌的血色。
“姑娘,你!”盛尧山挣扎着要起身。
“别动!”紫裙小姐惊呼。
盛尧山突然觉得左腿上一阵冰凉,下意识的低头看了一眼,只见自己的靴子不知道何时被脱掉,裤腿也被高高卷起,一片红肿毕现,皮肤裸露在冷风之中,难怪凉飕飕的。
“盛将军,您中了蛇毒,雪儿已为您清除了一部分,但您中毒的时间过长,雪儿唯恐余毒未清,倘若您再剧烈运动,怕蛇毒上行,危及心脏。烦请盛将军稍安勿躁,静待片刻,雪儿已命人去找帮手了。”紫裙小姐条理清楚的解释道。
“你叫雪儿?你认识我?”盛尧山听完这一大段逻辑缜密的劝说后,老实的原地静卧,只是好奇眼前这名女子为何会认得自己。
紫裙小姐轻轻拂开阮烟罗的衣裙,扯过摇曳的胭脂摆,用力猛的撕扯。
“嘶啦!”一阵撕裂声后,上好的胭脂摆便被小姐扯下,继而又麻利的捆在了盛尧山的小腿近膝处。
“不不,这如何使得?”盛尧山急忙要阻。
“别动!”小姐再次喝令,虽是声音柔弱,可语气上却让人不敢有丝毫的违抗。
小姐的包扎的手法娴熟、麻利,且力道适中,几下功夫,扩散状的红紫便被阻止在了小腿上。
“姑娘懂医?”盛尧山惊问。
“祖父在宫中为御医,雪儿自小悟得皮毛。”小姐低头款款道,眼神却再不与盛尧山的目光相接。
“小姐,小姐!”此刻,一阵喧嚣声,马蹄声混杂着人语声,越来越近。
“翡翠,你们来的正好,盛将军中了蛇毒,我已做了初步处理,你们快将他送去医馆,记得要快!”小姐快言快语,几个家丁模样的壮年,在翡翠的指挥下,轻轻将盛尧山抬起,移至马车上,另有人前去帮着牵走赤兔。
咸阳城中,一处医馆,老郎中一番细细治疗,盛尧山的蛇毒总算是被控制住了。
“多谢小姐搭救之恩,盛某感激不尽,敢问小姐府上……”盛尧山喝下苦涩的汤药,神色微微恢复了些。
“盛将军真是贵人多忘事,我家小姐府上复姓南宫,前年将军凯旋,皇上大宴群臣,小姐随老太爷进宫,途经宫门还和将军有过一面之缘呢!”翡翠在一边忍不住了。
“翡翠!”紫裙小姐忙叫停了这利嘴的丫鬟。
“原来是南宫太医的孙女,尧山有礼,今日救命之恩,改日定登门道谢!”盛尧山听闻,虽是记得前年出征大捷进宫赴宴,却是怎么都想不起来在哪个宫门口,遇到过这位南宫小姐,倒是南宫太医的医术在宫中口碑颇高,想必这位小姐也是得以真传吧。
再说,如今人家既是救了自己,怎么也得装出一副认识的样貌吧。
“翡翠,就你多嘴,来人,快送盛将军回去好生休息。”南宫雪轻轻叫住了翡翠,面色微微浮起一缕粉红,又急切的唤着家仆前来。
“有劳南宫小姐。”盛尧山自知自己刚敷了药,行动有些不便,也便没有推辞。
不甚宽敞的马车中,盛尧山独自一人坐在一侧,南宫雪和翡翠坐在另一侧。
起初,马车内只有细微的呼吸声,没过多久,大抵是盛尧山觉得气氛尴尬,也便直接开了口。
“南宫小姐。”
“盛将军。”
无奈这一开口,却是两人同时开口。
“你先说。”
“还是将军先请。”
南宫雪发觉自己竟和盛尧山同时开口,旋即觉得两颊微烫,下意识的低下头来。
“呵呵,南宫小姐怎会在咸阳?”盛尧山倒也不推辞。
“回盛将军,雪儿的祖籍便是咸阳,年前祖父一直留任宫中,无暇顾及,雪儿便代其回来探望,过几日便要离开的。”
“原来如此。”
“将军怎得也会在咸阳?”
“尧山奉皇上旨意,保护九皇子殿下随松涛先生读书,故留在咸阳。”
“哦,即使如此,将军又怎得会无端被蛇咬伤了,却又自己不知呢?”南宫雪觉得奇怪,其时乃是早春,若说真的有蛇,也只会在山林中,莫非盛将军从山林中来?不是在保护九皇子读书的吗?
“这个……请恕尧山不便告知。”盛尧山挠了挠头,实在想不出要如何把温姑娘的事,简而化之的说与南宫雪听,没必要,实在没必要。
便直接搪塞了。
“请恕雪儿冒昧,将军回去后,且需好生调理,按时换药,七日之内,便可痊愈了。”又是一路的沉默,再次有话题时,马车已是到了松涛先生的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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