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达的棍子没了,推测是变异屎克郎重新整理尸球时裹走了,只好另找一根,原来那根棍子是在当结石猎人时就用着的,用着顺手,而且里面装着振石,新的这根没结石,幸好现在已经不打大虫子了,只猎普通任务。
又钓了一个多月的鱼,陈阵的骨伤终于好得差不多了,倒是这段时间钓到的,鱼使得三人的伙食质量有了很大的提升,夏达甚至有了三人集体守这里钓鱼的想法。
可惜他没耐心,夏帆没技术,能钓到鱼的只有陈阵,以鱼为目的,钓不到是很伤人的,坚持不到两天,夏达又拖着他的铁棍子出去打猎了。
身体无碍,陈阵也开始打猎,钓鱼成了夏帆的任务,平均两天一条,聊胜于无。
过了一星期左右,三人坐在他们的山洞里,吃着陈阵猎回来的獐子肉,夏达皱着眉,郑重其事的向陈阵提出了困扰了他一星期的问题:“你怎么干啥都比我厉害?”
“耐心。”陈阵很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
猎人打猎,大部分时间是在追踪而不是追杀,找到猎物也多是偷袭而不是上去蛮,他跟关夏达去打过一次猎,完全是打大虫子的做法,看到了什么,提着棍子就追,漫山遍野的跑,有时花一早上追一只兔子,硬是把兔子追到了没力气跑。
老实说,陈阵觉得这父女俩能活到今天,已经是老天眷顾了。
“那我该怎么办?又不会使弓弩,只有把力气,要是躲起来,那些动物不往我这边走怎么办?还是得去追啊。”夏达很苦恼,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陈阵花两小时猎到的东西够他们吃两三天,他疯跑一早上,抓到的猎物能把这天早上消耗的体力补充回来就算不错了。
以夏达的体形和吨位来说,让他玩潜行实在不靠谱,想了一会,陈阵说道:“陷阱。”
结石猎人虽然叫猎人,但大虫子对陷阱不屑一顾,夏达根本不会设陷阱,于是从这天起,他就跟着陈阵学玩陷阱,可惜没有天赋,手太笨,反而误伤了自己几次。
陈阵只好再想别的办法,让夏达使用最原始的陷阱——陷坑。
效率一下就起来了,仍是笨办法,在一片区域内挖不少坑,然后四处找猎物,找到了就把它们往那片区域里赶,仍是漫山遍野的跑,但不用追太久,把猎物赶进陷坑里就算完事。
生活一下子就变得轻松起来了,豪爽的大笑声总是从山隙里钻出来,传出去先远。
快乐的日子在夏帆到了十七岁之后,变得更快乐了。
那天,陈阵扛着一只野猪,夏达提着几只山鸡,分别回到山洞里,可等到吃饭时间,夏帆仍没回来,她曾经练过根势,身体素质还是很好的,灵活敏捷,遇到了大虫子逃回来不成问题,大虫子钻不进山隙,回来就算安全了,所以夏达和陈阵都能放心的出去打猎,没回来,恐怕是出问题了。
二人一起出去找,在池塘边找到了昏倒的夏帆。
她发了高烧,身体烫得吓人,背回去后检查了一番,发现她的后背长出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十七年蝉开始破茧了。
夏帆变得越来越虚弱,很痛苦,整天趴在床上不能下来,幸好不缺那几尾鱼,食物不成问题。
夏达很高兴,每天都在重复一句话:“老子自己是骨子,捡了个骨子,女儿也是个骨子,哈哈哈哈……这一家子都是骨子,真是罕见。”
陈阵悉心照顾着夏帆,就像刚来到这里时夏帆悉心照顾他一样,她越来越瘦,骨翼越长越长。
本以为日子就会像这样平静的过下去,可是在几个月后,在夏帆的骨翼差不多快成型的时候,意料之外的事发生了——夏达到附近换食盐,一去不返。
盐是生物身体不可或缺的东西,鹿会要舔岩石,猴子要从同伴身上翻盐粒,人也是一样,身体缺盐是会出不少问题的,而且食物不放盐,山珍海味也会变得难吃起来,家里的盐吃完了,夏达总是会去附近的路或城市换一些,只是这次等了很久都没回来。
“你要去找他,他说他去的是昌宏路,往南边走一天半就能到,不用管我,吃的足够,我也有一些力气了,在这里等你们回来。”夏帆这样对陈阵说道。
猎到的东西不是立即就吃光的,还有一些制成了肉干、鱼干,缸里的清水也够用很多天。
陈阵答应了,离开山洞,关好石门,径直向南奔去,走的话要走一天半,但跑着去,只花了大半天,到达的时候正好是傍晚,天色已经较暗。
昌宏路可以住的房子不算少,这里原本是个镇子,房屋都比较矮,地震过后,除了主路和路旁的建筑物外,废墟中也有一些可以居住的地方,所以这里的人也比较多,和别的路比起来,这个地方能给人繁华的感觉。
陈阵走进镇子里,那时他的手臂还没有裹绷带,穿着外衣,左手总是揣在裤兜里,倒也没人能看出来他是个骨子。
走了一圈,没有看到夏达,他找到了路头的家,路头不一定有铺面,反正路民都知道需要东西上哪里换,把东西放在自己家里就行。
昌宏路的路头姓郑,是个脸色阴沉,皮肤白皙,有浓浓的黑眼圈,见是个二十不到的小伙子,皱了皱眉,用不耐烦的语气问道:“要换什么?”
“找个人,姓夏……”
陈阵话还没说完,郑路头已经没了兴趣,说了声“不认识”,说着就要关门,还嘟喃道:“哪来的臭小子,打扰老子玩女人,娘的……”
屋子里很暗,关着窗帘,里面有一些陈旧的家具,是个客厅,没有别人,但有一股难闻的味道传出来。
伸手按在门上,陈阵淡淡的说道:“帮我找到人,我送你结石。”
郑路头的门没关上,心头火起,刚想骂几句,听到“结石”二字,又把门拉开,问道:“就你?毛都没长齐还结石,你知道结石是什么?”
陈阵从兜里掏出一颗红色的热石,展示了一下,又塞回兜里。
“姓夏是吧?长什么样?”郑路头仍是一副不耐烦的语气,但没有再强行关门,结石对他来说仍是极具诱惑力的。
“个子高,很壮,光头,穿着蓝色的斗篷,叫夏达。”陈阵说出了一些很明显的特征。
“夏达?就是那个声音很大的光头?”郑路头想了想,露出恍然的模样,说道:“他来换盐,前天到的,换完盐就走了。”
陈阵皱了皱眉,又问:“往哪边走的?”
“往东,听说要去一趟城里,不知道想干什么,我也没多管闲事。”郑路头露出了仔细回忆的样子。
这明显是在说谎,夏达在这世上没有别的亲人,很着紧自己的女儿,夏帆还没有彻底康复,换到盐之后他肯定会第一时间回去,根本不可能去城里。
知道有人正看着这边,陈阵没有去揭穿郑路头的谎言,而是问道:“能让我进去吗?我想具体问问。”
“不行。”郑路头挡在门口,说道:“我女人还在里屋等着,没穿衣服,你走吧,我没办法帮你找人,也不要你结石了,快去快去。”
说着,他把门重重的关上。
这次陈阵没有去撑门,转身离开,到了一个没人能看到他的地方,闪身钻进废墟里,绕了个圈,返回到郑路头的屋子后面。
窗帘关着,看不到里面的动静,虽是残存的建筑物,但客厅两旁还有两个房间,其中一个没有窗户,另一个亮着蜡烛。
陈阵拨开客厅的窗子,悄悄钻了进去,来到了亮着蜡烛的房间门前,站着听了一会,里面没有声音,便推门进去。
这是间卧室,卧室的床上确实有个女人,一丝不挂,但已经发出了尸臭,大概是觉得不方便,她的大腿已经被齐根锯断,身上有很多尸斑,眼睛睁得很大,但是眼球已经瘪了,嘴唇和鼻翼也已经开始腐烂,看起来十分可怕。
郑路头不在这里,卧室的一角,放着件蓝色的斗篷。
…………
…………
又梦见了那具尸体,陈阵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头疼得厉害,身体乏得厉害,胸口又有种炽热的感觉,嗓子干得像是要烧起来。
“你病了。”阳炎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已经睡了一整天,我还担心你再也醒不过来,或是……”
他犹豫了一会,问道:“你知不知道自己是谁?知不知道我是谁?”
陈阵微微一愣,说道:“知道,为什么?”
“听你这语气我就放心了,我担心你被那个黑影控制。”阳炎松了口气,起身给陈阵倒了杯水。
陈阵的说话方式和语气,都跟过去一样。
“夏帆呢?”陈阵接过水,喝干净,把杯子递还给阳炎。
阳炎用很有深意的目光看了他一眼,笑着说道:“她闲得无聊,跟着范虎出任务去了,话说我一直守在你旁边,你醒过来第一句话居然是问她,也太伤我的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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