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叽!”一手巨大的巴掌拍上满川的嘴,满世广恨铁不成钢,眼神里还带了点心虚。
秦狗是往前他们给秦扶言取的外号。
但...
那是不知道他是自己私生弟的情况下,现在知道了,若还骂私生弟当狗,那他们是什么了。
满川被糊的眼神发直,费劲的扒下满世广的手臂,还不死心。
“三哥,你干嘛啊,秦狗不是你先喊的吗...”
“我没有!我不是!你别瞎说!”小胖子急的就差以死明志,他压着满川的后背,余光看向站着的秦扶言。
那小子平日阴阴沉沉的,满世广看他不顺眼,自然不在意,可眼下仔细打量,他身为皇子,穿的甚至不如下人。
自己从前混账,不懂爱护这个私生弟,好在有唐唐告知真相,满世广心下唏嘘。
十多岁的少年,内心沧桑如老狗。
满川看满世广这么护着秦扶言,他眼眶一酸,以前自己才是哥哥的小棉袄,为什么!为什么他要当着自己的面维护另外一个男人!
深觉地位不保的满川,放弃了挣扎。
他像话本子里的怨妇,也像宅院内的寡妇,不甘心,凄厉的嗓音如同泣血。
“哥哥!哥哥!你说!你为什么要护着秦...扶言!为什么为什么!”
粉拳砸在满世广的胸膛,秦扶言再次往后退了半步。
满家的人...是不是有病?
除了满唐。
满川就差捂着耳朵我不听我不听你别解释你就是不爱我了。
满世广心里累,真的。
捂住一个秘密好难。
特别是旁边还有一个正在磕头的邵公公,当着外人的面,他总不能说自己知道了秦扶言的私生子的身份。
吞吞吐吐间。
三皇子眼含热泪,“因为他...长的好看。”
满川:三哥!三哥你什么时候瞎的!呜呜呜,你赶紧和唐唐一起去看眼睛!
恍然听到这句话。
秦扶言想起当初竹林里护着自己的满唐,曾经以为那是结束,没想到却是开始。
他那双藏着雪山的眼睛里冰雪消融,难得露出一抹柔软。
满世广大概也觉着自己说的有些虚伪,就秦扶言那个瘦的跟个水猴子似的,他抹了一把鼻子。
余光扫着一旁还没离开的小秦公子,大咧咧的扯下身上的披风,整个人有些气哼哼,但因为某些原因,又不得不上前。
少年人肥厚的手掌伸向秦扶言,“咳,那个,今天有点冷,这披风我只穿了一小会,你拿着。”
秦扶言透过一头乱发,眼神戒备,他站在原地不动,也不开口。
如此僵持几个呼吸的时间。
满川撇了撇嘴,“三哥,他狗咬吕洞宾,你对他这么好做什么,一届质子……”
若是平日。
满世广被人如此打脸,自然不可能好脾气,可刚刚才答应唐唐要对秦扶言好,以及自己这个弟弟,明明和他们一样都是皇子,往日却受了莫大的欺负。
他心里还有点不自在。
手掌便一直伸着,满川在旁边絮絮叨叨,满世广到底忍不住,他压低了音色。
“老四!唐唐的条件,让我们把他当弟弟。”
满世广说的隐晦,这一行四个人,有三个人听的清清楚楚。
满川不可置信。
秦扶言若有所思。
那边还伴随着邵公公的磕头声,满川有些僵硬的抬头看了一眼秦扶言,他哆哆嗦嗦的抬起手臂。
“他...这...唐唐...就...弟弟??”
满世广以为他明白了私生弟的身份,当即眼含热泪,重重点头。
很好!
四弟不愧是他从小玩到大的兄弟,一下就明白了自己的想法!
他们保护私生弟的阵营里又添一员猛将!
革命的友谊在这一刻发光发热。
满川看着满世广的肯定,他只想自戳双眼,为什么,为什么!
家里就这一个妹妹,好好的世家子弟不喜欢,喜欢一个质子,甚至这个质子还...
他又抬头看了一眼秦扶言。
呜呜呜,这个质子阴沉沉的像个鬼。
唐唐还要他们把他当弟弟,为了驸马,她真是煞费苦心。
就这样,满家子弟们没一个正常的过程,但偏偏结果神奇的对上了。
既是如此。
满川拿手抹了一把脸,他情绪拾掇的很快,再同秦扶言说话,便没有秦狗二字,只是往前针对的狠了。
难免有些喏喏,“秦公子把披风收下吧,日后出门有个挡头。”
秦扶言还在思索条件二字,闻言眉目沉沉,他就攥紧手里的包袱,态度不卑不亢。
“不用。”
说完转身离开,他是个聪明人,从满世广的几句话里分析出前后因果,大概满唐答应了这群皇子们一些条件,从而换取让自己好过些。
秦扶言的背影又高又瘦,却挺拔单薄,他想不明白满唐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又有一丝担心满唐究竟答应了他们什么。
自己不需要这群皇子施舍的友善,只要...,只要满唐多多来陪陪自己就好。
他的脚步微微一顿,因为心里的想法耳朵尖不自觉的通红,可不消片刻,又唾弃自己阴暗的思想。
他这种人,和满唐就像萤火与日月。
偷来的友善已经足够多了,竟然还敢肖想别的。
身后两位皇子眼睁睁的看着私生弟/驸马离开,一时间四目对视,同步摸了摸鼻子。
邵公公磕头没有了求饶对象,他额头一片血红。
止不住的双腿挪转,又对满世广磕头,嘴里求饶的话不停,满世广半蹲在地上,手指轻轻扣了扣膝盖。
“你,抬头!”
日头西落。
夕阳的红色铺成一片繁华的织锦。
满唐睡了个好觉,九九给她梳妆的时候,就看着镜子里的小姑娘杏眼圆腮,一双眸子里满是灵动。
晚上传了膳。
满唐乖乖吃饭,九九捡起绣好的荷包面子,盘算着往里边塞点花草香料,公主出门的时候挂着,老远就能香香的。
那上头一树桃花栩栩如生。
满唐歪着脑袋,“九九,我也想学绣花,你能教教我吗。”
公主自小学的是家国天下,知明理,懂进退,琴棋书画都有涉足。
唯独绣花膳食绝不碰触,这大抵是坐于高位的尊严,而满唐穿越之前,会玩手机,下雨天知道往家跑。
充其量在大学的时候攮过几针十字绣,但是刺绣却从未涉足。
她满眼都是好奇,九九就笑,“公主学这个做什么,有尚衣局和奴婢在,您想要什么同奴婢说就好。”
诚然有九九这句话。
满唐还是觉着东西得学到自己手里才是真的,系统不是说么,她得拯救好多秦扶言。
万一...
以后能用的到呢。
桌子上的晚膳还剩许多,满唐索性跑到九九旁边,两只手晃了晃她的胳膊。
“九九九九,教教我嘛。”
小姑娘的声音又甜又软,刻意压低之后腻的很,九九没忍住,咧嘴露出一个姨母笑。
答应的同时心里暗自替未来的驸马担心,谁能抵挡的住公主撒娇呢,以后的驸马,怕是被公主吃的死死的。
晚间殿里燃如明火。
小公主突如其来的兴致,宫人怕伤了满唐的眼睛,自然用的都是顶好的油烛。
满唐从丝线里抽出几根红金色,小手无意识的捻了几下,“九九,这油烛殿里还多吗,能不能给我收拾一些出来。”
后宫里的月供都是有计量的,满唐承天子厚爱,所取所用都是顶好的,九九正替满唐崩刺绣面子。
也没多想,闻言就应了一声说有的,转瞬却又疑惑。
“公主要油烛做什么。”
这东西又不能吃不能喝,最多用起来比寻常油灯方便,往前小公主睡的早,殿里还存了许多。
满唐自然不能说因为那夜风雨,她突然想起秦扶言小屋里摇摇欲坠的破旧油灯,仿佛风烛残年的老人,努力护着屋子里唯一的光亮。
而就是这抹光,陪了秦扶言五年。
她有些心疼秦扶言。
小姑娘揉了揉鼻子,“夫子说...”
九九的眼神瞬间犀利,她倒是要好好听听,这个夫子又造了什么瑶。
满唐在拿出夫子的时候,就觉着不合适,她总不能说把油烛给夫子当礼物,情急之下,手指绕着丝线转了几圈。
“...要和哥哥们和睦相处!夫子教导我们家和万事兴,我想要些油烛,明日和三哥他们出去玩,若是回来的晚了,带着油烛照明方便。”
小公主的心野了。
九九知道满唐最近出门不喜欢带宫女侍卫,但是若真出宫,三皇子他们自然要有人跟着的。
满唐的借口离谱里带着些许的靠谱,九九当晚真真捡了一篮子的油烛。
不得不说。
近来殿里别的不费,还挺费篮子,不管是前些日子装糕点的,还是昨日装鸡蛋的,公主拿出去就没拿回来过。
屏风之前架着绣架,一旁各色丝线整整齐齐,满唐拿手点了一下篮子里的油烛,抿着嘴笑弯了眼睛。
像个还没嫁人就胳膊肘往外拐的闺女,恨不能把整个桃李春风都搬给秦扶言。
身后的九九眼含热泪。
公主!您真的不是在外包养小白脸了吗公主!
您才六岁!醒一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