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休语出惊人,对子也对的恰如其分的好,那位面生的公子定目再望清了他的皮相,使了个侍从去摸杨休和青离的底细,侍从恭顺的送走马车,请了两人入悦来雅阁好酒好菜的款待。
青离吃着小酒,脑中却在想才刚那出题的公子何等身份,杨休深深望了青离一眼,穿不透他心思,与那侍从道出名姓,把盏言欢。
那侍从转而又问青离的出处,杨休酒盏在唇边若有所思的浅抿了口,心里只知青离住昆仑墟,至于具体下脚之地在哪座仙山,尚不得而之。
青离浅笑的截过话,也没遮掩。
侍从听得青离是昆仑墟人士,又晓那昆仑到处是能人,且能人不仅才学了得,百般技艺更是突出,眼睛亮睁睁道:“青离大哥的拳脚如何。”
青离醇酒至半酣,神志却十分清晰,不愿露底道:“行走江湖的粗浅技艺,不值一提。”
那侍从超额完成交代的任务,便满怀心悦的回主子的话,“他二人是余常的得意门生,杨休系出寒门,不曾会拳脚,朝中更无半分依靠,而那青离文武全能,不知深浅”,换了口气,“何德细微观察过,两人的感情要好,情同兄弟一般。”
那主子手中无可用人才,青离藏得这般子好,些许还有更多的没挖掘出来,再看杨休,才华横溢,口舌功夫定能力战群臣,一枝独秀,眼中光华不由璀璨起来。
何德同是高兴,主子倘能揽得贤能在手,也不用处处受左相和太师的钳制,口上不免提点主子一句,“皇上不喜朝中结党营私,王爷明面上不能与他们走得太近,有碍他们登科入仕。”
何德口中的王爷是容小王爷,容小王爷不过双十,却比过了双十的人要心思老成,他还有个兄长,便是当今的太子爷。
这太子爷的母亲是正宫所出,不过那正宫凤位尚没坐稳,被当今的皇帝请去了冷宫中,森森的冷宫难以度日,不消一月,便香消玉殒,被后宫所遗忘。
世人皆知母凭子贵,却不知子随母衰,那太子坐在其位上风雨飘摇,日夜担惊受怕,权利阴谋中熬到现在,虽没有死了性命,却是日日汤药的伺候着,断气成了迟早的事。
久病的太子与容小王爷关系尚可,串门子也勤快,这门子串了十几年,脑中思量,他兄弟二人,谁能以后为君王,都不会相互残杀,重心逐渐倒向了容小王爷。
容小王爷脑袋瓜精明着了,他百般计议,不过是想讨得一条活路能走,可眼看新秀入宫,个个生得如花似玉、出类拔萃,而那皇帝老子十分贪恋颜色,整出一子半儿,以他那不甚得宠的地位,太子哥哥的下场,便是今后的归宿,真是越想,活得越不快活。
皇城中快活的地方多的不胜枚举,比如秦淮楼、逍遥坊,众多耳目之下,也是去不得的,容小王爷的腿脚挪呀挪,转呀转,也只有右相和太子府。
容小王爷在两处宅子的路口徘徊了半响,敲开了太子府的门扉。
管家打开朱漆正门,周到端正的请入了花厅,再使了仆人去告知太子,寝殿的太子正端了碗难闻的药汤难以入口,一听容煜过府,重重搁下碗,精神焕发的双腿飞快过去。
容煜眼角瞥到容郗一脚入门,忙从罗汉床上起身迎拜,“太子哥哥。”
容郗双手搀扶直立,亲亲热热的说:“二弟几日不曾来我府上叨扰,再不来,我只好亲自上门。”
容煜请了容郗先坐稳身子,落座道:“这是哪里话,容煜不是来了么。”
容郗把着家常来说:“我甚少出门,街面上可有趣事说。”
皇城中的趣事桩桩件件,说到日落西山也是话不尽的,容煜拈了一桩唾沫横飞的说了盏茶的工夫,相邀去街上走走,容郗低头看了看石青色的对襟长袍,也不必去换过,爽快的应下,徒步便出了门。
太子府落在东街,一路直走,三刻钟走到了悦来外,悦来东家摆下擂台,文斗转成武场,场上十分热闹,场下不输于场上,挺梅花枪的壮实汉子左插花、右插花,身手厉害的杀得人仰马翻,“我不曾惹你们分毫,你们追着我打,实在是过分。”
手中的梅花枪往地下一戳,直正了身板,大嗓门陈邢吼动四下,“有本事再来,爷我还没活动开,正想杀个把人润润枪尖。”
容郗远远指着被围攻的陈邢,“皇城之中,那人说话也忒不知分寸。”
被欺成那般田地,不再反抗,那便只有被踩在脚下压成肉饼,容煜精神的眼眯了眯,陈邢手中的花枪耍的如鱼得水,衣枚不曾损一点,脚尖踏地,弹身过去帮手。
容郗文不成武不就,提心吊胆的左右望着二人在刀枪棍棒下游刃有余,大胜出来,欢喜得不得了。
“俺叫陈邢,公子如何称呼”,陈邢与容郗不打不相识。
容煜低头看了眼握着他的手粗而结实,手背皮肉也有些硌,心里亦硌了硌,硌出来惜才的喜欢,“在下容煜”,转眼望着走过来的太子,低了几分声音,“我哥容郗。”
容郗形容消瘦,棱角突出的脸上挂着淡淡而优雅的笑,陈邢嘿嘿的露齿陪笑,“我住西大街,要过去坐坐么。”
容郗狠狠点头,叫了辆马车,三人齐上,你一嘴我一嘴的说话,说了半个时辰,马车吁的一声,停了车轮,摆了杌子,把金主好生生的请下来。
陈邢从兜里摸出八十文铜子相与,车夫接了手中,又扯住他,“公子该付小的半两银子。”
容煜眨眼盯着陈邢,住得了宅府,怎的付钱这般小气。
小气鬼盘缠不多,讨起价钱,“八十文在老家能绕镇子一周,你这厮是要讹我这个外乡人。”
车夫低首掂了掂手中之物,抬头冷冷凝视,“公子去打听听,小的行车半生,何曾漫天要过价”,拔高几分声音,眼睛瞪似铜钱,“这钱倘是不给足啰,小的便告你去官府蹲号子。”
容郗慌不迭的横插了两人中间,一出手便是纹银二十两,“快些走罢,别扰了我哥三儿雅兴。”
陈邢嚷着声音,“那么多银子足够我家上下活一辈子,不得这么给的。”
车夫走了八辈子的好运,驾了他的马车跑的飞快,转眼便出了巷子,陈邢想去追,容煜摊开双手拦着,“大哥家中的金银堆积如山,不必为了身外之物败坏了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