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钰犹然不知杨休受到了伤害,与李纯似两个孩子般嬉耍,李纯有些遗憾金钰定了亲事,也懂得朋友妻不可欺,豁然的释开,“钰儿姐姐若是没有杨休,会选择李纯么。”
金钰抿了口香甜滋味的糖人,“没遇到哥哥,或许会”,伸手提了提他头顶的“小花”,“世上没有如果,错过了便是错过了,待纯儿长钰儿这么大,会遇到命中的女孩子。”
李纯眉目清秀,笑起来阳光四射,眼波流动间看到转角处杨休伤情的离去,惊呼坏了,一溜烟儿的追了过去,追至湘平楼下堵着了人,“杨休你跑什么。”
杨休单手按住透不过气的胸口,一手搡开阻碍,声音暗沉沙哑,似破了喉咙,“从哪来滚哪去”,李纯昂首瞅了瞅从阶梯下来的青离,小手揪住了杨休的衣枚,高声道:“喂,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杨休重重拂开,瞪起眼睛道:“我过分,你怎不说你有多过分。”
李纯双手掐着小腰,吐了吐粉嫩的舌头,瞥回大失常态的杨休失了笑,“钰儿姐姐喜欢的都是什么样儿的男人,一点都不大度,还胡乱沾酸。”
青离也走至杨休,静静望着温和道:“若是纯阳草真对钰儿有意,也不会疾跑过来解释”,双手搭了他肩上,眼睛触碰眼睛,真诚的接着又道:“咋们妖怪从不下作,更不会拽着一份从不属于自己的感情不放。”
李纯点头附议,杨休狠狠咽了咽口水,深深赔笑着致歉,说话也有些乱,乱着乱着,焦躁的抓了抓头皮,足下重心不稳的上了几梯,身后听得金钰糯软的叫唤,“东西好沉,哥哥来帮把手。”
杨休大喜的旋足,平望金钰拧着沉沉的包袱,忙递了手接过,再握了她的手在掌中,并排而上,双双亲昵的进了客栈。
金钰招来一个闲着的小厮,指了指杨休手上之物,“切成片,送来天子二号房。”
小厮迟缓的望了望拾阶而上的客官,再低头看着极沉的一只甜瓜,抱着拐去后厨吩咐备作饭后的甜点,再返回去询问晚膳的菜样。
金钰张了张嘴,舌尖刺刺的痛,口腔起了一只一只,数不过来的红点,再呼了嘴气,微微的腥味夹着浓浓的口味,捂着嘴角吸了口凉气,吱吱歪歪不出完整的话。
小厮左右瞅了瞅,眼睛定在捧了茶水的杨休,杨休深深蹙了蹙斜飞入鬓的眉,吩咐的饭菜皆是淡淡的口味,还着意叮嘱添一份去热的沙葛绿豆汤水。
青离跪坐下木制地板,伸出冷冷的手捂了捂金钰的光洁而黏腻的额头,转头望住啜了口茶水的杨休,“钰儿发热了,汤水不成,还要送去医馆问过病抓了药。”
杨休搁下杯儿,正要披上外袍,李纯抱了身靛青的长袍,竖着的铜镜旁试身,“我熟悉青石镇,更熟悉药理,还是我动动腿骨”,比过后觉得喜欢,屏风后换穿过来,灵活的纵出了门。
金钰伸出指头计算,李纯进客栈两个时辰,换了六身衣裳,第七身才算对上脾胃,啧啧两声,破着嗓子道:“纯儿似乎比女孩子更爱美。”
杨休咬了只瓜子,吐出皮来,“爱美没什么不好,我看纯弟很特别忒讨喜。”
青离摩挲笛子的手顿住,好看的嘴角微微抽了抽,李纯不与杨休争美人,方看得顺眼些,倘若对做情敌,说出的话便是恋衣狂、假正经。
假正经在医馆外莫名打了个重重的喷嚏,揉了揉微微有些痛楚的鼻子,扶着门框儿,短腿短胳膊的跨过过高的门槛,叫住了收诊的郎中,口若悬河的默药方。
郎中抬臂捏了捏下巴,断然拒绝将药配给假正经,假正经恼羞成怒的跳起脚来,头顶的“小花”跟着一颤一颤的盛开,“我都上千岁了,还很小么。”
假正经的身量比案桌还矮一分,郎中撇了撇嘴儿,小孩子不诚实,尽大话来吓唬本公子,巧劲向外搡了一把,搡去了门外头,“天黑透了,快回去。”
门砰的一声合上,假正经触了一鼻子灰,一个跟头纵上不高的屋脊,探出小手抽了几片瓦砾,倒着身子缩进去,药柜间翻找着咚咚的响。
中下排找了个遍,寻不到珍珠粉,跳上了柜台,向右移了几步,手脚并用,爬到顶排的木屉,头朝下一格一格的找,拉开的尾屉内时捏住一只金光夺目的珍珠,一对硕大的白珠,包在布袋中裹住。
正要抽身,郎中阵阵闷哼的声音从深处透出,跳落地上,好奇的寻过去,进到了后屋,落地的帐子内影影绰绰两道交迭的身影,背过身子压了压快出嘴的悸动。
一股浓郁的阴气钻来鼻中,愣怔了会儿,睁大眼睛看着一颗鲜活跳动的红心从胸腔脱出,吸入女子的微启的樱唇内,化作一团黑雾从屋脊缝隙遁走。
李纯快步过床头,单手撩开帐帘,觑了死透的郎中裸着身子,脸上还挂着残留的笑,叹着气的离开药铺,边走边念叨,色字头上悬把刀,还是别碰的好。
棒子声声,一慢两快,敲破了夜里的沉寂,值夜的更夫换路时望了眼旁过的小孩,定睛看着小孩点地腾起来那瞬,吓得抛了两根棒子,跌翻在地。
双肩开始瑟缩,连滚带爬的退靠在墙角睨着小小的身影越飞越远,去向了主街。
那主街一端通向当地百夫长的大宅,另一端则是镇上最大的湘平楼,回楼的李纯叩开正门,开门的小厮望着他神色有些不自然,手中拧着浓浓草药气息的包裹,嘿笑道:“少爷手中的药需要小的去煎汤么。”
李纯吧唧了两下嘴,包裹移手,有板有眼叮嘱煎煮的要领,蹭蹭的上了楼。
小厮垫了垫药草,旋足抬步,脚底心硌了下,慢慢移开脚,左右两排灯烛的映衬下,一枚闪着耀眼金色的珠子滚了两滚,滚去显眼的位置。
走过去,弯腰拾起来,粗糙的拇指与食指捏在眼皮下细细望了望,茫然不知货色,上下牙打颤的磕了磕,贪婪的挑起一只浓眉,掐入自己的囊袋,过到后厨内哼着小调把了陶土罐子刷洗,更是开心的塞了洗净的药草,注了两碗水进去,架在旺旺燃烧的炉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