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诚的话一脱口,金钰与青离齐齐转头望住杨休,青离切着齿根,忒有种要碎他两半的念头,金钰抓抓脸,杨休文墨吃太多,脑子呆笨厉害,此下暴了底,暗暗瞅了瞅白泽那张灰白的脸,无助的望着蛇哥青离。
青离压根没瞧着金钰的形容,紧巴巴的想着杨休别再说出更多的惊世骇俗,杨休咂了咂嘴,缓缓的、语无伦次的说:“离弟撒谎不对,可离弟品行端良,心眼也实在,只是,只是,嘴巴不饶人,有时听着有些让人生气。”
白泽单是平视着那张极似飞凤的脸,偏头再看了看,除开脾气是两个极端,气质也一般无二,平平的声音说:“你真不是蟾儿?”
杨休点了点头,直起脑袋对望,“白叔叔,你能原谅我们么”,有些慌张的又说:“杨休愿意做粗活为欺瞒之事顶罪。”
白泽掐灵吸过他的手,指腹贴紧腕侧,动指探气的刹那,吃讶住,一体双灵,两厢融合,转了他的身子,双掌推出,助其残损的灵魂复合。
“白叔叔”,杨休紧张不只一丁点。
白泽眼睛闭着,嘴巴一开一合,轻轻的的声音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心念合一”,青离双腿发麻,站起身来,晦暗不明的环手看着。
金钰眨巴眨巴眼睛,“白掌门再做甚?”
青离纤长的两指掐住下颌,思不透想不明,揣着疑问抬眉道:“要想知道,金钰硬着脖子去问。”
八角挑飞檐的亭子内。
白泽举头望天,空空的眼睛中神已飞去九天,被拉来的杨休心怀忐忑,这是要吩咐做事,还是只是把他做了蟾儿的替身,壮胆过去扯了扯袖角,“白叔叔。”
微风稍稍扬起他的发尖尖,白泽转过身,为人短短数十载好比成仙这般不痛快,按住杨休的肩头,“既已唤了白叔叔,白叔叔看在侄儿的体面上,便不再追究青离的过失”,眼中闪出些笑,关爱有加,“以后有了难处便来寻叔叔。”
远远观望的青离舒了口气,再动了动眉,杨休那小子傍上白泽为靠,憨人有憨福呀,摸了摸发顶,自己在山脚下住了百年,不曾得过一份机缘,自封了个本座,一帮蛇崽如今都吃不住。
“我的儿呀”,熟悉的声嗓迎风送来,金钰转头,白头翁下一张精致的脸含了迫切,手掌着的拐杖每一个挪移,有些微微的发颤。
青离眼泪眨巴的迎了过去,“娘”,熊熊的拥抱,青忧已是泪下眼眶,“娘把昆仑墟都找了个遍,臭小子你去哪了。”
一年半载,天上地下,走南过北,三山五岳,大街小巷,皆留下了青离的身影,有说青离耿直的,有说青离是有娘生没爹妈教的,后来的后来,遇到了杨休,掐上了好些朋友,心也落了去。
青离心情澎湃,“儿子上学堂了,这年便要赴京求功名。”
白泽动了动惊讶的眼,青离大字一个不识不算,在昆仑惹下的祸事没有一车,一筐绝对有吧,上学堂?考功名?日月倒转,他也上不得榜。
“嗳哟,小子出息了”,白泽挖苦不迭。
青离忽略过去,搂着亲娘的肩紧了紧,眼中大是讨好,“夫子夸了好几次,皆说儿子的好”,金钰微张了小口,蛇哥的那套与自己讨好杜大娘一般无二。
极认真极认真的贴上一嘴,“蛇哥说的是真的,余夫子最是喜欢蛇哥和杨休哥哥。”
青忧脱身出儿子的怀里,眼睫一眨一眨的好奇,笑了嗓子,一同随白泽去厅堂唠话,白泽吩咐尹洛去看厨房的吃食是否准备妥当。
大掌摩挲杨休骨节均匀的手指,说说这,叙叙那,金乌西落时,住去了穹苍洞府,金钰搓了搓手,好冷呀,比寒冬腊月还冷。
杨休望了眼洞外厚厚积雪上留下的深深脚印很快被掩住,呼了口气都出一团白雾,拽着进了深处的炉火旁,一面搓手,一面怨口,“此方冷的很,白叔叔为何选了这做洞府。”
青离抱了件风毛出得极好的白狐大氅送过来,“穿着它暖和”,杨休伸手接过,披了金钰身上,胸前的锦带系成了蝴蝶结。
青忧抱了盅茶,冒着腾腾热气,低头看了浮在茶汤上的几片嫩绿,抬高时,儿子与新结的朋友有说有闹,低头含笑啜了口,招手让青离过来,“离儿两年前行了冠礼,娘也该为离儿做一门亲事。”
青离推拒,“秋试在即,无心儿女之情。”
青忧眼睛瞟去笑着的金钰,“那丫头不错,娘去说合,离儿也不愿意。”
金钰娇小可人,青离心中欢喜,却不是的那种男女的喜好,实话实说道:“离儿只当金钰为妹妹,其它的没做想法。”
金钰白皙的颈上那只玉兔染了淡淡火光的黄,青忧黑黑的眼珠缓缓转了转,不欢喜人家姑娘,老娘割爱舍下的兔儿与了你,你却转手交了她,眉头几个跳跃,棒子打紧了,适得其反,时机恰当时敲上一棒子定成桩,水到渠成。
白泽捧来一个托盘,托盘上的三只玉碗冒着森森的寒气,“想必肚子饿了,都过来用些”,金钰腿脚利索,一碗在手,小勺在指尖难动。
杨休盯着碗里一团糊糊、似花似雪的吃食,“白叔叔煮得甚。”
白泽拔进一勺入嘴里,丝丝香甜裹着舌头,滋味醇厚,“山顶的雪灵芝”,青离两眼冒出火炬,吝啬的死老头,往日挖他一株半株,从山上追到山下,跑遍了昆仑墟,如今倒是大方了,狠狠刨了口在嘴里,蜜语甜言道:“肚子还空着,白叔叔锅里还有么。”
“灶面上还有许多,自己去取”,白泽平静的声嗓含着不平静。
青离吃得畅快,连着三大碗,坏了,哎哟哎哟道:“肚子好疼,死老头里面搁了啥。”
白泽把眉毛打竖,“再好的也不能吃过了,吃过了。”
青离捧着肚子抵着洞壁,劫过话,“吃过了会如何。”
“腹痛三天,下泄两日”
青离暗暗起誓,身子妥了,再得了机会,定把白老头种下的心血拔了干净,白泽“心心相惜”的一瞪眼,他缩了缩脖子,灵芝不过是身外之物,小命紧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