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报员看了看电报内容,再看陈扬一眼,急忙起身而去。
陈扬拿出一块五角钱。
电报的价格按字数算,包括标点符号,每个字三分半。
这电报够长,因为陈扬在电报的末尾,把全家人的名字都写上去了。
这是童四平叔叔的意见,陈扬知道是什么意思。
收报员回来了。她身后还跟着一个中年人,手里拿出陈扬的电报。
“你叫陈扬?”
陈扬点点头,“我是陈扬。”
“陈风是你父亲?”
“是的。”
中年人眉毛一扬,把电报递给收报员,“马上发,加急发,连发三次,隔一个小时发一次。”
收报员应了声是,匆匆的转身而去。
陈扬怔了怔,“这位叔叔,你是?”
中年人笑笑,“我也是一个兵,比你父亲晚一年。我们在一个部队,我也到过中、印自卫反击战的前线。”
“叔叔,谢谢你,谢谢你。”
陈扬一边道谢,一边把钱递上。
中年人挥了挥手,“去吧,拍电报的钱,我替你付了。”
“叔叔。”
“去吧,去吧。好人多福,你爸不会死的。”
陈扬默默的鞠了一躬,才离开邮电局。
后来,陈扬才知道,这个中年人是县邮电局局长,名叫朱贵清。
正如朱贵清所说,父亲的命保住了。
父亲的这位老首长,接到陈扬的电报,也接到了狄国梁和童四平他们的电报和电话。
他远在千里之外,并没有亲自出面,而是派一位下属来了一趟。
另一方面,针对蔡宝福的检举信和控告信,如雪片似的飞向有关部门。
蔡宝福五毒俱全,十恶不赦,证据确凿。在强大的舆论压力下,杀死他的人罪行减轻不少。
陈扬的父亲陈风,成了为民除害的英雄。
十二月底,县法院的判决出来了。
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父亲没有上诉。
父亲要被解往西北某监狱服刑。
临走前,安排一次家属见面。
父亲指定,只见大儿子一人,
陈扬还在医院陪护母亲,狄国梁来通知时,只告诉陈扬一人,瞒过了其他人。
陈扬先跑到街上,买了一坛老酒和一包猪头肉,以及一包雄狮牌香烟和一盒火柴,再坐在狄国梁的自行车上,来到城郊的县看守所。
狄国梁没有进去,他与看守所所长认识,经他疏通后,所长允许陈扬带着东西进去。
父亲坐在长桌边,看到大儿子,脸上露出澹澹的笑容。
陈扬把东西放在父亲面前。
“哈哈……”
父亲大笑,拿过那坛老酒,打开酒封,仰着脖子喝起来。
接着,父亲把酒坛递给儿子。
陈扬学着父亲的样子,把剩下的小半坛老酒一干而尽。
“好,好。”父亲赞道。
“爸,家里的事,你就放心吧。”
父亲点着头道:“扬,爸相信你。”
“爸,你多保重。你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父亲收起了笑容,“你妈好了没?”
“爸,你知道妈病了?”
“嗯。”
“医生说,可以出院了。回家后,加强锻炼就能恢复。”
父亲看着儿子,背过身去,许久才说,“扬,你回去吧。咱们这个家,以后就看你的了。”
陈扬跪下,冲着父亲磕头,“爸,我发誓。”
父亲走了,父亲没了。
几天后,又一个难关向陈扬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