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宝贝秦清要来,让所有人都充满无限的期待。
郢陈周王子府邸处处洋溢着喜气,左清面容上从来未曾有过的灿烂,是谁都看得出来这是由衷的喜悦。
“一别再一见,宝贝清儿都快三岁了,明日相见,我这个做父亲的得好好为他准备份礼物啊!”秦梦托着腮帮子,绕着正在做女工的左清不断踱步,自言自语说道。
左清一脸满足的笑道:“清儿一岁三月时,你说三个月,清儿两岁时,你在信中说是一岁,清儿三岁是,你又说两岁,清儿如今都快四岁了,为何郎君总是少说一岁呢?”
秦梦哑然失笑,看似虚岁和周岁之误,其实是现代人习惯的流露。
放在后世,三岁的娃也该上幼儿园了,那就能爬高上低……
秦梦突然就有灵感,也顾不得和左清答话,风风火火的就跑了出去,找来在令府处理公事的扶苏,附耳说了明日秦王要来的消息。
扶苏即惊喜又紧张的说道:“那得小子应当好好准备一番来迎接父王……”
扶苏高兴的扭头就要回郢陈令府张罗迎接王驾事宜,秦梦看在眼里,心里也为这些时日扶苏把郢陈治理的井井有条而深感欣慰。
扶苏快走出院门时,秦梦才想起召扶苏前来的目的,连忙将其喊住了:“儿啊,将郢陈在册木匠都为我请来,为父要为你妹准备个惊喜!”
也不知听清了还是没有听清,扶苏头也未回的应允一声就跑了出去,秦梦愤愤骂了一句,这些天,白养了,兔崽子还是和亲爹亲啊!
盖倩来到院中,手里拿着一根一尺长的木料用她的宝剑不断削刻着,木料也已出具宝剑形状,她嘿嘿笑道:“郎君就不要为小清儿准备什么木头刀剑之类的玩意了,妾身还有一众兄弟们十八般兵刃都已认下了!”
秦梦苦笑不得,有盖倩这般彪悍的姨母护在秦清身边,看来以后爱女不会受委屈啊!
秦梦出门急着去找叶羽让他操办购买事宜,头也不回的喊道:“放心吧,等郎君的礼物准备好了,你们都恨不得回到幼童年少时!”
一下午的时光,秦梦就如同个陀螺,在府中出出进进,热的满头大汗,指使的叶羽头昏眼花,一众木匠被神秘兮兮的关在房中,外面人只是听到刨子刨木的声音。
约莫黄昏时分,秦梦得意的将盖倩鲁勾践一众人等请进了宽敞的木工房中,房中充斥了一股清香的木材味,房间正中有很大一堆东西,因有帷幕遮盖不知何物,秦梦一手扯些帷幕,众人立时眼珠就瞪了出来,惊呼道:“这时何物?”
秦梦笑道:“你们上来也玩玩,这都是柏木,绝对结实!”
盖倩众人眼中闪烁着光芒,摸摸曲线优美的滑滑梯,拽拽小小的秋千,弹弹填满海绵的跳跳床,还有边边角角打磨的圆钝柔滑的阶梯,不住的惊呼道:“这就是宗主为清儿准备的见面礼?”
秦梦谦虚的点点头,盖倩将手中相形见绌的木剑偷偷藏了起来,鲁勾践也将手中的泥人揣道了怀中,鲁下弦更是将手中鸠车藏到了身后。
左清年过不惑,滑了一次滑梯,却上瘾了。
秦梦回头看了看,始终不见左清,就知道她还在为秦清缝制衣物了,于是出门将左清抓来。左清手中拿着针线,全无觉察屋中的新奇之物,依旧低头缝制着急的说道:“清儿明日就来,连个换洗的衣物都没与,怎能行?”
“姊姊,你看秦郎为清儿准备社么奇巧之物?”直到盖倩的呼唤声,才让左清抬眼。
左清一看之下立时怔愣住了,失神的走上前去,抚摸着眼前的庞然大物,眼中立时就涌出了泪水,凝望秦梦,颤抖着双唇说道:“郎君,这是为清儿准备的?”
秦梦点头,指着木质游艺场,微笑道:“若是爱妻在上面画上些祥云纹,也许清儿更喜欢!”突然扶苏推门而入,惊慌的表情被眼前的奇巧大物怔住了,结巴道:“这是何物?”
“你妹的玩艺!”秦梦看他一脸惊慌,又问道:“有事吗?”
扶苏这才惊醒过来,说道:“适才从阳城方向生起了烽烟,王翦将军令我一定守护好父亲大人的安危!”
秦梦有些疑惑,阳城在郢陈西五十里,那里早就被秦军占据,难不成又生叛乱之事,这关自己何事呢?
“什么时候的事?”秦梦问道。
“半个时辰之前!”扶苏说道。
“难道是清儿出了意外?”左清敏感的问道。
秦梦也是如此想,难道不咸姬的使者交接秦清时出了意外,秦王正点燃烽燧,封锁交通?
就在秦梦胡思乱想之际,城外方向传来了惊天动地的马骑声。
叶羽急急奔来捧着一块衣布血书禀告道:“上弦兄弟来报,路遇贼人,敌众我寡,兄弟们死战,唯恐全军身亡,特命一人前来报信!”
鲁上弦是在秦梦养伤期间受鲁勾践所派前往东胡处理秦清被掳之事,前些时日得知秦王赵正强力介入了此时,他便奉命一路暗中保护不咸姬使者。
如此看来,阳城方向的烽烟就是因为事涉秦清被掳。
“上弦一众兄弟们现在何处?”秦梦立时追问道:“伤势如何?”
“送信胡人兄弟受伤颇重,昏迷之前说上弦一众兄弟向西追去了!”叶羽说道。
所有人都坐不住了,夺门而出,见到了昏迷的报信胡人兄弟,遍体刀剑伤,索性没有伤到致命处。
“报!太史令胡毋敬求见宗主!”秦梦正在为送信胡人兄弟治伤时,叶羽和扶苏有来报道。
胡毋敬是继左匡之后的秦国太史,他本该待在秦王赵正身边,记录君王言行国家大事,他怎么就跑到了郢陈。
胡毋敬一脸苦涩的将秦梦拉到了一个旁私语道:“大王和王子爱女被贼人劫持了!贼人说了,只有用王子的性命去换,才能保住大王和王子爱女的性命!”
“什么?”秦梦惊呼道。
秦王赵正被人劫持了,此事也太过诡异了吧?秦梦真有点觉得自己耳朵听错了。可胡毋敬一脸肃穆,正经的不能再正经了。
“此事到底怎么回事?”秦梦问道。
“今日大王心急,在和胡人在鄢郢交接女公子时,亲自出面,谁知事有突变,众人都在防范人高马大的胡人,却忽视了怀抱女公子的清瘦中原妇人,那妇人手持短弩劫持了大王,随即以大王为质,召朋引伴,从鄢郢城中退进了陉山。
贼人提出要王子亲往才能换取大王和王子爱女的性命,王子定要出手相助啊?”胡毋敬咧着一张满是大火泡的嘴哭求秦梦道。
“贼人全是东胡之人,还是还有我华夏之人?”秦梦又旋即问道:“王叔子婴和赵高何在?”
“子婴和赵高?”胡毋敬对秦梦所闻有些诧异,不过也实实在在说道:“子婴依旧还在齐国,赵高也在南郡!贼人既有胡人也有我夏人,仆下听夏人的口音,似乎像是楚人!”
秦梦首先就往赵高和子婴身上怀疑,再者就是昌平君。若是赵高和子婴在秦王身边,此事多半和他们无光,可两人都不再身边,秦梦也猜不出是谁干下了这惊天动地的大事。
“大王被掳之事,可曾封锁消息?”秦梦又问道。
“除了前往追踪大王的郎中卫,就是王翦大将军和在下知晓大王被掳的消息,仆下此来也是受王翦将军所托!恳求王子速速前往救难!”胡毋敬因高度紧张而浑身战栗的说道。
事情太突然,是谁这般大的手笔,劫掳了秦王?秦梦此时的好奇超过对自己陷入敌手的担忧:“好,我随你去!”
胡毋敬激动的紧握秦梦的大手表示感谢,无声的呜咽两声,又赶紧的擦干眼泪。
秦梦来到左清身边,一脸微笑的说道:“爱妻,稍安勿躁,秦王正让我亲自前往接人,郎君这就前往,去去就会,爱妻在家做好饭菜等着我们父女俩可好?”
左清神情凝重,早就听出秦梦举重若轻的话外之意,不过她并未多说,只是默默点点头,为秦梦取来筋缕铁衣,眼中含泪为秦梦换上,两片木椟从铁衣中滑落出来。那是黑夫兄弟两人未曾发出去的家书。
此情此景,左清伤感不已,弯腰去捡拾,如雨的眼泪更是滚落打湿了大片木椟。
秦梦轻轻掬起了左清的脸,为其擦拭了泪水,深情的亲吻了她一下,为了安慰左清随便扯谎说道:“郎君向来一诺千金,心中承诺要将黑夫兄弟书信亲自送到他们家人手中,一定就会送到,此去只是为接清儿,爱妻不要胡思乱想!“
也不怎的,似乎真是生死诀别,话说到最后,自己的声音也带了哭腔。
左清掩面而泣,为了不至于再让场面失控,秦梦只得狠心视而不见,向胡毋敬挥了挥手,便领着鲁勾践一种热大踏步走向房外。
秦梦迈出院门时,听到了左清揪心的呼喊:“妾身可以没有清儿,不可以没有秦郎……”
陉山在鄢郢即许昌的西北三十里,地处韩魏楚三国交界处,距离韩国故都新郑五十里远。陉山一度归属韩国,韩王曾在这里修筑有离宫,也是一处兵家必争的要隘。
秦王正二十一年,韩王安被抓关在此地,后来在这里自尽而死。
陉山不高不险,但在一马平川的平原地区,却是难得的易守难攻要地。
郢陈距陉山一百多里,在王翦的组织下,一路换马,秦梦和胡毋敬一行人用时一个时辰跑完了全程。
王翦见到秦梦,感激的连连拱手,一边走,一边介绍,秦王被劫后的情况。
陉山不大,已被王翦统领的数万大军围了一个水泄不通,到处都是密密麻麻手持矛戈的秦卒。
王翦指着远处有一灯亮光的黑魆魆土山说道:“贼人一共四人,一女三男,其中一位长者,两位壮年,只有一把短弩。若不是顾忌大王的性命,他们四人早就被郎中卫拿下了!”
秦梦听闻甚是惊奇,遂问道:“其他贼人呢?”
他们进入离宫后,似乎他们发生了内讧,厮拼了一场,扔出了好些尸首。郎中卫查了查人数,确定殿中只有四人。
“此事实在蹊跷!”秦梦不禁说道。
“是啊?面临大敌,不知团结对外,还互相厮杀实在反常!”王翦也附和说道:“索性大王和爱女无事!”
“他们是什么人?”秦梦问道。
王翦无奈摇头说道:“不知,口音是楚人,老者说是你的故人!非要见你再谈!”
秦梦细问老者长相,王翦也说不清楚,秦梦百爪挠心,实在猜不出来,山上的故人到底是谁?秦梦三步并作两步,登上了依山而建的韩王离宫宫门。
章泉闻声而来,秦梦无暇和他客套,只是点点头,问道:“大王和爱女眼下有无大碍?”
“没有,咱们的将士适才还听到了大王哄逗小主的声音!”章泉说道。
秦梦闻听更是诧异,环顾离宫周围站立的郎中禁卫,并非那般噤若寒蝉,果然两声清脆的女童笑声从殿中传出。
秦梦侧耳倾听,还真听到了赵正那浓郁的邯郸腔。
到底是真被绑架了?还是赵正故意给自己的一个惊喜呢?秦梦站在宫门前,心中充满了疑惑?
秦梦不假思索的敲响了宫门的门环,大声喊道:“繁阳小子前来!不知是哪位贵人相邀?”
离宫殿中顿时安静了下来,片刻之后,台阶之上,恢弘的宫殿大门大开,屋中的灯光照射出来在黑夜中尤显耀眼。
随即一个苍老阴冷的声音响起:“有请小友!”
声音好生熟悉,可秦梦却如何也想不起这个声音的主人。
秦梦望着通往宫殿的台阶,想到了死亡,也想到了左清,历史至今没有发生过偏转,不知这一回如何呢?
好奇让秦梦战胜了对死亡的恐惧,毅然决然踏上通往离宫的台阶。
“原来是前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