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突然抬起头:“你们不害怕那些罪罚降临在自己头上么?”
“不恨她带来那些残忍的刑法么?”
杨幼薇意外的看着小女孩,笑道:“我还以为小九没听呢。”
“不害怕啊,遵守规则的人自然不害怕,那些惩罚是针对违反规则的人。”
“相反,我们大多是正是被这些规则保护起来的人,怎么会害怕呢?”
圣母系统似乎意识到一件事。
它眼中的姜曼从来是一个带着偏见的形象,然而,在更多人眼中的姜曼是一个绝对伟大的人。
不管姜曼是出于何种目的做的事情,她确确实实救了许多人,成为了很多人的希望。
她也确实提高了女性的地位。
她虽然有着在封建社会成长起来所带着的各种坏毛病,比如阶级固化,比如多疑算计。
但相对这个时代来说,她所做出的的功绩是无法遮掩的。
圣母系统竟然从未听姜曼提起过这些。
若不是跟着杨幼薇在绿洲城过了这么些日子,亲眼见着了这一切的一切。
恐怕是也不会信。
今晚的星星很亮,像是那些为在战场上牺牲的将士在看着这座承载希望的新城一般。
小九跟着杨幼薇离开的时候,突然发现这生命树似乎又长大了一点。
可是,怎么会呢?
还有绿洲城中所有消耗几乎都依赖于信仰值,整个水电气网的基础工程也还没有完善,在姜曼被强制抹杀的日子,整座绿洲城又是如何运转的呢?
小九感觉心里的答案像嫩芽一样就快要钻出来了,可在最后关头怎么也无法破土。
杨幼薇随着小九停下准备离开的脚步,顺着小九的目光看去,是那棵在夜晚熠熠发光的生命树。
杨幼薇:“小九在看什么呢?”
小九:“树。”
杨幼薇:“是啊,这是绿洲城的生命树,因为它的存在,周边的大漠一点一点的成为绿洲。”
“它是我们的信仰,和绿洲城的城主一样。”
“在城主消失的这些时间里,我们总觉得她也许是在人间的使命已经完成了,剩下的路需要我们自己走了。”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路要走,她一定在某个地方看着我们,或许,有一天又会以新的身份出现在我们的身边。”
小九没有说话,只有它知道。
姜曼从来不是神明,只是一个被圣母系统绑架的普通人。
她是真的死了,不会回来。
*
一年又一年。
绿洲城在众人的努力下建设的越来越好,姜曼曾经定下的规则,每个人都认真的遵守着。
听说北凉王在地形图的某一处发现了新的文明,他们的发展蒸蒸日上,早已超过前朝庆阳朝所发展的文明。
那是一个工业时代,他们也有大炮,还有游轮,潜艇。
北凉王觉得,若不是听姜曼的话,带领大军来到这里,他会像个海底之蛙一样,什么也不知道。
如果拥有这般实力的国家,发现在更遥远的地方的人们还生活在农耕社会,连铁具都难得一见的时代,他们真的不会想要动念头吞并侵略么?
庆阳朝已经亡国,绿洲城正在发展,更换的是王朝,不换的是百姓。
不换的是他们九州几千年文明,和先古圣贤传下来的圣人道理。
如果那一切都被抢夺,土地被他们拿走,百姓成为他们的奴隶,就像北凉王一路过来看见的,那些殖民地的模样。
战场上那些贪婪者的野心会毁灭一个文明,北凉王也不觉得这些异国的将领会想要善待俘虏。
你瞧瞧,那张鼓是被殖民地人民的人皮所制。
你瞧瞧,被与畜生拴在一起的是其他国度的人民。
你瞧瞧,他们占了你的土地,称王称霸,自诩主人。
你瞧瞧,他们吃够了肉喝饱了血,在装楚楚君子。
他们不会善待俘虏,他们那还没进化完的野兽般的大脑永远被贪婪支配。
这样的人,如果踏上九州的国土,那将是怎样的灾难降临。
北凉王此时,又想起了姜曼当初那一句斩钉截铁的话。
“北凉王,罪在当代,功在千秋。”
神明已经降下指示,他自当遵守。
.......
世界地图被逐渐打开,九州的文明逐渐传向整个世界。
绿洲城的人们一代又一代,总算是明白了整个城市运转的秘密,他们建设了完整的水电气网,他们已经能够靠自己的能力建一座一模一样的绿洲城。
除了那一棵生命树。
绿洲城模式的基建引来世界各地的人前来学习,他们将文明带回自己的国度。
绿洲城的规则一直没变,世界默认这里是由神明守护。
小九参加了萧宇轩的葬礼,那个姜曼在流放路上抱了一路的小孩,也跨入了耄耋之年。
这些年,小九陆陆续续的参加了很多人的葬礼。
它也还算完整的体验了作为人的一生,而不是像之前那般总是匆匆忙忙的来,又匆匆忙忙的走。
学个半截人情世故,便自以为是的懂了。
似乎它该走了。
小九又一次坐在生命树下,看着天边闪烁的星星。
姜曼真的不会回来了。
到了这个年纪,小九也懂了自己对于这位宿主的情感,
姜曼更像是它一眼就喜欢的朋友,而这位朋友呢,偏偏臭屁又傲娇,令人讨厌的紧。
但他们是朋友。
应该算吧.....
小九靠在生命树旁,这本是系统商城里最普通不过的净化树,但在这个世界人民的信仰下,它已经有所不同。
它已经被天道承认。
这个位面世界的天道倒是公平,祂永远跟随人民意志。
说来奇怪,当初那位气运之子突然被判为天道厌弃者,那新的气运之子在哪里呢?
“小怪物,你靠够了没?”
熟悉的腔调让小九后脊一僵。
小九转过头,看见的正是那位喜欢用鼻孔看人的,令人讨厌的宿主——姜曼。
她是虚幻的,由这棵生命树的光点组成的,浅绿色的人体模样。
隐约能看出,她正在扶那根本不存在的发髻。
这一刻,小九明白,也许以前姜曼的发髻根本没歪,她只是不好意思了。
就像现在一样。
看见姜曼,小九憋着嘴,像个委屈巴巴的孩子,眼泪啪嗒啪嗒的掉。
“小怪物,你现在高寿啊?这么哭,像个皱巴巴的老面馒头。”
姜曼的这张嘴还是很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