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戎心思急转,不动声色地打量姜无念。
当年,相家主相玉烟迎娶相夫人过门,声称相夫人是江淮一带的落魄世家。那时,相家上下都反对这门婚事,相玉烟为此费了不少周折,冲突严重时,甚至扬言不要这相家家主之位……
淮戎越想越心惊,不由得惊心骇神。若是与北燕皇族联姻,相玉烟何须遮遮掩掩?莫非……这位相夫人其实是外族公主?!!
私自与外族通婚,乃是抄家重罪!相玉烟真是好大的胆子!淮戎骇然失色,心中暗暗琢磨,当年,相玉烟南征北战,东淮、西岐、南楚都有交手……
西岐茹毛饮血,女子多粗犷,且因常年放牧而皮肤黑黄。相夫人显然不会是西岐人。
南楚以女为尊,而北燕却是以男为尊,两国的男女常年互相鄙视。有哪个南楚女人肯屈居嫁来北燕呢?相夫人断然不会是南楚人。
如此一来,相夫人应当是……东淮皇族!
淮戎福至心灵,蓦然想起,当年相家主是出了名的风流,曾奉命护送和亲公主去东淮,指不定就是在那个时候勾搭上东淮皇室女的……
四月景致无边,偶有清风。
姜无念微微一笑,退出了房间,尚不知道有人已将自己的身世各种揣测了一番。
只不过,她毕竟是南楚杀名在外的骁王殿下,常年在腥风血雨中浸淫出来的警觉性高得可怕,几乎在出厢房的那一刻,姜无念就发现齐王看她的眼神不对劲儿。
姜无念笑得慈爱,柔声问道:“殿下可是有什么事?”
淮戎愣怔了一瞬,不知是不是错觉,方才他感到了一丝杀意,也不知是从何而来。
“倒也没甚事,只是担心相思,便坐不住。”淮戎打了个马虎眼。
姜无念别有深意地瞟了眼齐王,轻笑着点头道:“能得殿下垂怜,真是阿嫄的福气。”
两人又礼节性地闲聊了几句,便各自安下。
淮戎坐在院子里的石桌边,双手自然垂在膝盖处,不停地盘算。当日,相断袖信誓旦旦——只要有相思在一日,相家便与他共荣辱。
誓言最不可靠。
他不信誓言,但信相思。
可除了相思,他谁也不信。将来,若是相家敢反水,他大可以把姜无念是外族皇室的事抖出来,让相家彻底玩完儿——当然,他会想办法保全相思。
淮戎瞅了眼石阶上紧闭着的房门,不禁想,若是相家覆亡了,就算他保全相思,相思也未必还愿意跟着他……
不,是肯定不愿意在他身边了!
这怎么行?!他这辈子就认定相断袖这个人了。
淮戎指头轻轻敲击在膝盖上,双眸微微眯起,沉思一阵,豁然开朗——若真走到了那一步,他想个法子让相思失忆不就得了?!
没了记忆的相断袖……还不得任他拿捏?当真是极好。
淮戎心情大好,破天荒地自行斟了杯茶,细细品了一口——他不爱喝茶,相断袖却极为喜欢,弄得他也想尝尝。
刚喝一口,淮戎便把杯子放下了,眉头皱得差点能夹死一只蚊子。茶水真是太难喝了,也不知道相断袖为什么这般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