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人都已经没有心思再去议论那些别人家的那些长短，因为真正的战事就要打到家门口了。

之前大部分的人都认为日本顶多只能在北方发起战事，可真打到长江沿岸了，他们着实有些慌张了。

之后他们有心存幻想。南方这样商贸繁华，他们是不会打过来的，否则各国都要遭受经济损失，日本人开罪的起吗？

可现在南京岌岌可危，甚至有消息传出，南方政府已经开始着手将政治中心转向西南方的重庆去了。

那些有头有脸，或者富裕些的家庭都忙着撤退了。什么是“十室九空”念芷算是现在终于知道了。

可上海毕竟是上海，是中国经济最发的地区。是最大的对外开放的港口。这里聚集了各国的商人、传教士还有政界人士。上海人有着一定的自信，他们认为仗是不会打到上海来的。

南京就不一样了。政治中心，侵略者势在必得的不只是它的各种资源，更是占夺这里后的心里的畅快与得意。

伯羽在南方政府任职，已经同念芷说起在着手撤退道重庆的事情了。张家二老自然也是要去的，所以念芷再去张家拜访的时候，两位老人都在劝说念芷同他们一道去重庆。

念芷孤身一人在上海张太太怎么也放心不下，因此一家人都在劝她。

念芷不愿去重庆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陈清让。念芷不是敷衍高红玉的，而是真的明白事态的发展不允许她在于他有什么样的瓜葛。

孟敷良也已经从失去爱女的痛苦中挣扎出来。因为战况已经不允许他在陈审言与日本人中间虚与委蛇了。到了真正该抉择的时候，他是必须要站在陈审言这一边的。

日本人对他之前的暧昧态度已经是相当的不满。倘若孟敷良现在愿与日本重修旧好，日本方也不会对他完全放心。孟敷良审时度势也是要与日本决裂的。

当然也不是全部因为陈清让，最重要的是念芷不愿在麻烦张伯羽了。毕竟他不是孤身一人了，他有妻子，家中还有老人，以后还会有孩子。他的政治仕途也不允许他与她躲在往来。

好在念芷在教会学校任教还是比较安全的。她也是这样劝说张家二老的。

念芷这日去了社里，没想到这一天大家也都来的这样齐。刚推门进去，众人扭过头来。柳风眠立即站了起来。“何小姐来了，快坐吧。正要找你来一趟呢！”

她向众人问了好，落了座。原来众人正在商议将社址迁到重庆的事情。因为报社也要迁到重庆，社里的很多人家里也是要往外地去。有的去重庆有的去广州，当然也有留在上海的。

念芷突然升出一股悲凉来，堵得心绪乱乱的。在座的这些人其实心里都是不安的很，前途渺茫，远走异乡。

柳风眠早在重庆托了人帮忙寻了一个临时的落脚点。这样也好大家落脚或者将稿件先寄到那里。

天渐渐有些晚了，大家再是惜别也都慢慢散了。外面华灯初上，依旧将着繁华的城市照的处处霓虹。念芷不禁也被这繁华的景象弄得有些迷惑起来。战争真的会把这座城市毁了吗？

“何小姐怎么安排的？”柳风眠递了一杯水过去。念芷请道了谢接过去，道：“没有什么打算。在哪里都一样，我可以去教会避一下难。珍真呢？怎么今日没有见她？”

“她家里有些事先回去了，之前都在。”

“珍真家里是怎么打算？”

“应该会留留下来吧。毕竟他们家是老上海人了，舍不得走。上海一时还是安全的。我也不愿走，可是学校预备迁走，报社也要迁走，我也不得不去了。”柳风眠脸上划过一丝苦笑，无奈之情溢于言表。

念芷这才想起来柳风眠在大学任职的事情，点点头道：“放心吧，总会回来的。虽是战时，教书育人是不能丢下的。”

柳风眠笑了起来，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是啊，诺大的中国不能放不下一张书桌。”

柳风眠与谭砚秋是大学时的好友。两人都是一时的才子，很多时候念芷都会在心里对两个人进行比较。只是因为念芷连带着在法院审判厅见得那一次也只是两面之缘，所以对他的了解不够多，比较也有些困难。

可念芷还是觉得两人有较大的不同。柳风眠有着不输谭砚秋的才气，但是身上却没有谭砚秋的风流华盖。柳风眠如果是在士大夫里面混迹定然是十分注重名声的人。

可谭砚秋应当不是这样的人。这一点念芷是从陈清让对谭砚秋的评价以及她见他的那一面中直接的感觉到的。

谭砚秋只怕不是不关心国事，而是不满于现在的任何政府。进则入庙堂不顾声名也要做出一番事业，退则居乡野诗酒风月，。

“柳先生准备什么时候走？”

“再过三日吧。把这边的事情安排一下。”

“你为我的事情忙碌不少我都还没有好好的感谢，没想到你就要走了。”念芷神色间也是黯然无神，低下头看着杯中的水默默无语。

“谢到是不用，我也没帮上什么忙。倒是你哪位好友张先生实在是来回奔波。”

念芷笑道：“伯羽的情我是还不了了。柳先生今天晚上要是没有重要的事情我请你吃个便饭吧？”

柳风眠忙摆手:“别别别，你要是感谢我那就真的不必了。”

“不是感谢，替你践行也不可以吗？”念芷看着她眼睛笑的弯弯，如星子一般，“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可既是要散，也是要人生当歌，苦中作乐，享受相聚的时候。”

念芷不给他反应，便转了身去找电话。“柳先生快收拾一下，我们就选珍真家附近的那家餐馆。我给他们家门口的乐行打个电话，帮忙给她捎个信儿，让她到餐馆等我们。”

柳风眠见她一边说，一边已经接通了电话。也只得上了楼去收拾了一下东西。等下来是念芷已经出了门，站在路边等着他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