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汝明一连几天对着陈清让都没有好气。想想自己好不容易求了姑父到德国交流学习，也同姑父保证了一定要看好少卿。这下好了，这小子直接在外面把家都成了，这回去了认可了还好说，有一点差池能和自己脱的了干系吗？

陈清让是明白他的为难，拍拍他的肩膀说：“你怕什么，大不了我和你一起去从大头兵做起。怎么，他们还不允许咱们重新入伍啊？”说的他只想苦笑。

天一天天的变长了，夏季的炎热慢慢席卷过来。念芷已经正式毕业了，接到了张伯羽发来的两封电报都是催促她回国的。

她也明白自己一定是要回国的，但是没有明确的回复回国的日期，只说自己一定会在明年回春前回国。自己结婚的事情也没有同伯羽提起，念芷心里觉得这件事情要当面同他说，否则伯羽一定会更加生气。

念芷写了信给陈清让，问他何时正式毕业，好商议一下两人回国的日期。信刚刚寄出去没有两天她就接到了陈清让发来的一封电报。

电报上只说国内突然爆发了全面的反日运动，战事一触即发。自己在外学习已久决心火速回国为国效力。希望能得到念芷的理解，并希望念芷也可以回国。

念芷昨日也在报纸上看到了消息，日本对远东势在必得，中国的东三省已经不能满足他们硕大的胃口，终于有所行动了。看来陈清让是提前就知道了消息，匆忙回国前给自己发来的电报，她寄去的信只怕是到不了他的手里了。

自己也完全可以理解他这种急于报效国家的心情，可她还是心里有诸多的不满与失落。报国不在一日两日的，难道来同自己亲自说一下的时间就没有吗？还是说他认为自己是个连大是大非都不懂得的人？还会阻拦他的施展抱负？

收到电报后念芷就有些觉得不舒服，也说不出哪里不舒服就是没有气力做什么。本来拿起针线想让自己静静心还没怎么动手就又放下了。午饭也没有吃就窝在客厅的贵妃椅上直到王太太来敲门。

王太太一进门就拿着手里的电报让念芷看，语气也有些慌乱：“你看看，你看看，这些孩子们在做什么啊！一声不吭的就走了，发个电报就行了？”一面说一面竟然掉下眼泪来，念芷忙拿了帕子来给她擦。

“您这是怎么了，先坐下来喝点凉茶吧。”

王太太也勉强忍住了，在沙发上坐下来，念芷倒了凉茶来她没喝一口忙着问：“少卿也回去了你知道吗？”

“我知道。”

没想到念芷竟比自己控制的住，她也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道：“也是。汝明给我发了电报来，少卿也肯定是要和你说一声的。没成想你们……哎！不说了，不说了……”

念芷没有接话。王太太说着不说这件事情了，停了停还是忍不住：“念芷，这件事情你怎么想的？”

念芷只是默默地喝着杯中的茶水，看着杯中载浮载沉的花瓣，没忍住的那滴泪竟滴在了里面。她怕人看见，忙抬了头把泪硬生生的逼回去。

王太太看她如此也没有了话，扭过头看向窗外。

“伯羽来电报两次催我回国，我……我还是回国吧。”隔了好久她才说了话，这些话是她思虑过后的决定，但她有些不忍说出来。果然说了这话王太太一时也沉默了，她保持着那个看着窗外的坐姿一丝也没有动。好一会儿，她轻轻地吐出一口气。虽是缓缓的轻的不易察觉，念芷还是敏锐的感受到了她的怆然之感。“是要回去的，总是要回去的。咱们都是有守护的人，都应该倾全力去守护。”

念芷心里难过，她犹豫着开口：“我这一时也不会这么快的走，总是要等到快入秋。您，不考虑回国吗？”

王太太已经恢复了平静，她徐徐的说到：“念芷，说实话我想回国。我在这边并没有什么亲人了，国内虽然亲人不多，好在有汝明这个外甥在。就在刚才我看到了那封电报第一个反应也是问我自己要不要回国，可是我立马就否决了。不为什么，我舍不得他。”说到此处她停顿了一下，舒了口气，“我和他的所有幸福的时光都在这里度过。他永远的留在了这里，我也不能撇下他不管。”

“死者已逝，您又何必呢！”

她笑的凄凉：“你还不懂，不过不懂是最幸福的。这世间上有许多事情你要是懂得了，这就说明你经历过了。”

念芷向她那边移了移，拉着她的胳膊：“有些事情我是不懂，可是我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真正的难为你自己，只有自己才能难为自己。”

“你是个好孩子，你说的话我也明白了。你放心没人能难为我。我这么做，这样选择都是遵从本心的。心里是怎么想的就是怎么做，有时候确实有很多舍不得可是自己要明白什么东西是你最宝贵最舍不得的，只要它没丢你就还能快乐的活着。”

“我记住了。”

“记住就行了，要真的明白是你自己以后的事情了。不说这些了，说说你的事。决定走了总是又一堆的事情要处理。”

念芷仔细想了想，又笑了：“我是个孑然一身的人，想了想都是自己的事情，也好处理。学校的事情都结束了，只等毕业证书就可以了。这段时间就是订船票，退房子，收拾贴身的细软物件了。”

“这些说是不多处理起来确是不给你一点便宜。船票的事不用你操心，我帮你办好。虽然欧洲这段时间也是不太平了这件事我还是能给你办稳妥。关键是你回国后怎么打算？”

何念芷确实没有什么具体的打算，想来陈清让回国后一定是直接要上战场的，所以她的初步计划是定下来回国日期然后拍电报给伯羽。回国总是要有个落脚点，从香港转到上海伯羽那里。

“我想来你也是回去要重新开始的，汝明和少卿定是上了战场难顾上你。你要是愿意我来给你安排。虽然多年不在国内了，但是商界上还是联系不少。先为你谋一份差事，也好落脚。”

她给王太太和自己的杯子里添了些茶水和冰糖，慢慢拿着勺子搅着，笑着答到：“我知道您是心疼我，可是您是知道我的性子的，那里有生意的头脑。我想着回去投奔伯羽，然后慢慢找工作。”

王太太并没有因为念芷的婉拒气恼，双手一拍道：“那感情好，伯羽这孩子虽说我不是太了解，可你们是知根知底的，比我的安排稳妥。”她端起茶盘来又放下，“其实你也是不容易了，刚结婚了却是一天的相守也没有，少卿又要上战场。刀枪无情的。”见念芷神色黯然她忙停了话。

念芷听得她突然不说话明白是因为自己，她不愿想那些事情，毕竟事情不是她和少卿能控制的，没有办法去抱怨任何的人。这就是个纷乱的世界，是个动荡的时代，必须有些人牺牲自己的私情私愿才能换来一个和平的未来。

“希望战争快点结束。现在欧洲也动荡不安，也不知道哪里会有世外桃源。我本来是怨汝明这孩子不应该去当兵的，可是你看，这个世况不答应啊。他们这些热血青年们不同意啊。我也想通了，自己的选择不后悔就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