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胤华君寝宫的路上,伊薇逮住越沫,问出了在水榭见到他时便想问的问题:“原来你真的在雪鼎国宫廷内办事,可是为什么,凝雪儿要骗我说她压根不认识你?”
说起那凝雪儿,一开始觉得她年少老城、缺乏童心不说,此刻愈发觉得她深有城府、狡诈不善,且不说明明认识在职任差的越沫却死不承认,就是欺骗恐吓伊薇嗜睡症一事,也不知是存了什么歹意,害得伊薇千里迢迢赶来此地,却发现事实远非如此,连孔鹊老人的深意也未可知,其中的蹊跷,委实叫伊薇愁肠百结,偏偏越沫给出解释也很敷衍:“许是公主逗着姑娘玩的罢。”
“这人命关天的事,她好平白无故忽悠我嘛!”伊薇嗔怒,“我冷得吃不好睡不好不说,就是我家黎子,也被寒气伤了身子,这等后果,岂是她可以承担负责的?”
“姑娘息怒……”越沫无言以对之时,睿王插话宽慰道,“雪公主实是一番好意,姑娘日后便会明白她的苦心了。”
“叫我去明白她的苦心,她可曾体会我的苦楚?”伊薇反问,“却不知她是藏了什么苦衷,不妨说个通透好叫我知道。”
睿王不便回明,只道他也不甚清楚,伊薇瘪瘪嘴瞪他两眼,又拉过越沫问道:“你和左龙渊的关系,是不是很好?”
突然提及左龙渊,越沫微怔:“姑娘何故问起六王爷?”
“上一回在菲渊画舫,我就觉得你与他关系非常,如今看你在雪国宫廷办事,想来他与你们,也有一番情意了?眼下他正被龙朝和你们雪国的两派势力逼得甚为悲摧,能不能念在你们的情分上,网开一面不要插手这事了?”
这番话问出,伊薇已是心如鹿撞,不知道这样冒冒然替左龙渊说话是个什么下场,只是自见到越沫后心头便记挂着这事,一心希望在黎媚将左龙渊逼到绝境的时候,雪鼎国就不要雪上加霜了。
然而越沫叹了口气,表示爱莫能助的无奈:“我与六王爷,纯属个人情谊,其中的纷争,自是不便插手也不敢越权的。”
伊薇心下一凉,只得又将求助的眸光抛向睿王,睿王却一番苦笑,同样的无可奈何:“小王……亦无这个权力。”
“那你总有了吧?”
于是对左龙渊一番藕断丝连的心系牵挂,逼得伊薇不知好歹地在须臾后于胤华君的饮宴上,问出了同样的恳求。
听得这话,胤华君放下将将自斟的葡萄美酒,抬眸望向伊薇,眸光戏谑,伊薇看得不甚清晰,然而轻扯的唇瓣,却分明是散漫的调笑:“看来,你对六王爷,尚未忘情呢……”
一口美酒尚未下咽,鼓着两腮帮子的伊薇在这句调侃之下无所遁形,生生给喷了出来,溅了银质面具满满一脸。
“啊呀!不好意思啊,君上息怒息怒啊!我替你擦擦……”惶急狼狈地丢了夜光杯,伊薇扑到胤华君身前,探出爪子就要去揭他的面具:哼,个杀千刀的,竟敢笑话自己砍不断青丝对那负心汉念念不忘,不信也揭了你的伤疤让你也痛上一痛!
然而,伊薇不曾料到,面具未曾揭下,自己却被胤华君伸手一揽纤腰,跌落在了他宽适的怀里。
“好生坐着,莫要乱动。”伊薇的背脊贴着他的胸膛,两只爪子被他紧紧扣住,哪里还有乱动的妄想?他面上的酒渍,自有婢子上前替他小心擦去,然后不怀好意地俯首贴近伊薇耳畔,调戏得甚为暧昧:“想看我的模样,不如今晚侍寝?”
如同晴天炸雷,伊薇大震,这……这不是赤 裸裸的勾引嘛!
“你……你不是耍着我玩的吧?”伊薇欲哭无泪,不想遇上个暴虐又好色的昏君,颤声威胁道,“我……我可是你雪鼎国的客人,不是容你放肆轻薄的!”
“我舍了雪儿嫁于你龙朝皇帝,难道不该得到回礼吗?”岂料,胤华君非常无赖,箍紧了伊薇不肯放手,对于她拿出两国友善的威胁论,反倒有了一个合理霸占的理由。
“你都有侧妃了,何故再添我一个浪费口粮!”
“我那侧妃,不是为你而杀了嘛?”
“那是你自己辣手狠心,不关我的事!”
“然她终因你而死,你难道不该付点责任?何况……我的女人里,还没有憨傻如你的,倒颇合我的口味。”
“你滚!你个色庸昏君,我才不要跟了你!”伊薇恼羞成怒,“别以为我好欺负,黎子要是知道,定然不惜与你拼命,他究竟是太后的亲弟弟,指不定两国的联盟也就此瓦解了!”
“你既认定了我是昏君,自然不会考虑那什么联姻联盟,只要了你便是。”天籁低吟,胤华君的冰冷面具,已然贴上了伊薇的后颈,寒起她一阵栗粒,哽咽道:“我死……也不会遂了你的意!”
“你死不足惜,那赵小瑜呢?”不料,胤华君吐气如兰,竟是这三个致命的字眼。
赵小瑜的事情,早在白熊水榭内,黎穷雁尚未赶来之前,伊薇就问过越沫的:
“不知道我小瑜嫂嫂有没有找到野外的雪蟒?”
“实在抱歉,越沫带着小嫂子几乎走遍了雪鼎国所有可能潜藏雪蟒的渊涧,都没有结果;越沫也求了君上,然君上不作回应,想来是暂不愿出手相救了。”
“那我嫂嫂现在何处?”
“前些日子,我已托了返程龙朝的朋友,顺道将小嫂子护送回去,想来现在,应该已在龙朝境内了。”
“不能帮到我哥哥,我嫂嫂一定很伤心了……”
“姑娘切莫忧心,我还会再去求求君上,请他施恩的。”
越沫虽这般劝慰着,伊薇听来也甚无希望,便愈发焦躁地挠了挠脑袋,窝在角落里一顿抓狂,才会被后来闯入的黎穷雁看到一身憔悴的狼狈模样,令他心疼不已。
而此刻,伊薇听了胤华君的话,猛然一呆,惶惶望向殿侧静立的越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