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我说了什么那是我们之间的事,你吃你的不要来烦我。”伊薇推开黎穷雁再度凑近来的身子,觉得这妖孽委实难缠,幸而他身边那位凝雪儿公主抢到了鹌鹑蛋,于是甩掉包了一包泪在眼眶的小皇帝,转了个身问黎穷雁道:“我要是嫁过来,有什么好处没?如果说连个鹌鹑蛋也没得吃,那我还是回雪鼎国堆雪人去比较实在。”
“我保证你有吃不完的鹅蛋。”黎穷雁媚眼蛊惑地回了句,“我朝九驸马是个养鹅高手,到时候保证你餐餐有鹅肉,天天吃鹅蛋,就这小小一枚鹌鹑蛋,有什么好争的?”黎穷雁说完也不客气,一把夺过凝雪儿手里的战利品,顺手一抛就抛入了自己口中,吧唧得那叫一个美滋滋又媚媚然。
凝雪儿诧异地看着自己费了老半天的劲抢来的鹌鹑蛋一个疏忽便落入了狼口,随即也包了一包泪在眼里。
于是两个小屁孩都热泪盈眶地看着黎穷雁将那颗鹌鹑蛋咀嚼完毕尸骨无存,泪眼里的委屈和愤懑叫人看了心生怜意,伊薇不忍黎穷雁如此作弄俩孩子,拿起筷子准备去翻找下菜肴里的鹌鹑蛋,但是黎媚委实小气,一盆汤煲里不是海参就是鲍鱼,寥寥无几的鹌鹑蛋早已一个不剩,无奈之下抬眼瞥见左龙渊的碗里赫然躺了两个鹌鹑蛋。
好家伙,原来都被他占去了!伊薇暗叹一声,便毫不客气地抛话过去:“左龙渊,把你碗里那两蛋给我吧?”
左龙渊微怔,心忖这丫头难道上辈子没吃过这些个鸟蛋?诚然心里这般感叹着,却也顺了伊薇之意,吩咐身后侍女将碗端了过去。
碧琳替伊薇接过银碗,然后在伊薇的嘱咐下将两个蛋分别给了小皇帝和凝雪儿,这番送蛋的行径被黎媚嗤之以鼻,然而小皇帝和凝雪儿显然乐不可支,各自欢欢向伊薇道了声谢,然后一口一顺溜地吞了两蛋,又巴巴抬头异口同声地喊道:“还要!”
伊薇一愣,翻了翻白眼,赔笑道:“没了。”
两个小屁孩敛了笑靥,将将回滚的眼泪再度溢出了眼眶。
伊薇暗呼好人做不得,也跟着准备挤几滴眼泪出来比拼比拼,然左龙渊淡淡开口解了围:“来人,叫御膳房上一盆鹌鹑蛋来。”
伊薇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身边的黎穷雁则老实不客气地唤住了将将赶去御膳房的侍女:“也给我单独来一盆!”
伊薇瘪瘪嘴表示鄙视,黎媚则尴尬地对睿王赔笑道:“想不到孩子们爱吃这鹌鹑蛋。”
伊薇却觉得真正爱吃鹌鹑蛋的是黎穷雁,小皇帝和凝雪儿只不过喜欢那种争夺的刺激,之后的事实也证明了伊薇的判断:在两大盆鹌鹑蛋端上来后,小皇帝和凝雪儿看都没看一眼,而又在为一只无骨凤爪抢得风云变色,黎穷雁则厚颜无耻地在吞了自己那一盆鹌鹑蛋后,又把他们那一盆也一并消灭干净。那一顿晚宴下来,黎穷雁除了鹌鹑蛋几乎没有吃其他东西,自然,他也已经撑不下了,后来猛劲给自己灌酒,估计是噎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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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过后,左龙渊陪同睿王和使臣前去驿馆下榻,凝雪儿坚持要和小皇帝同住宫中,黎媚很欣慰两孩子的感情在一顿饭之后发展得这般迅速,便迫不及待地为她未来儿媳安排寝宫去了,其实凝雪儿不肯走的原因是那只无骨凤爪被小皇帝揣在了怀里,所以她立誓要夺回来。
伊薇是看清了原委,只是眼下还有更糟糕的情况等着她去收拾——散席了的御花园一片杯盘狼藉,杯盘狼藉的宴桌下,躺着个没人管的黎穷雁。
没错,黎穷雁因为吃鹌鹑蛋噎着,于是狠命灌酒,结果醉得不省人事,宴席将将举行到一半,他就已经滚到桌子底下去了,眼下撤走了桌子椅子,却见他四仰八叉地躺在花圃里,闭着眼睛咧嘴哼小曲,这酒品,不是一般的差!
想他黎穷雁平日里言行举止多么端庄妖娆,一步一挪都施施然,一笑一颦都媚媚然,绝不肯于人前显露一丝一毫的不雅观,要是知道自己喝醉了酒像滩烂泥般赖在地上不肯起来,还哼哼唧唧着不成调的小曲,同时挥舞着两只爪子给自己伴舞,一定含羞撞死了事。
那些文武百官、六宫妃嫔也是料到了这一点,才不敢冒险过来将国舅爷弄回凉泉宫去,要不然黎穷雁醒来定然挖走这些看过他醉酒不堪模样的人的眼睛,于是大伙儿一致决定把这个艰巨的任务抛给六王妃,伊薇还不待反应过来,一转身,御花园里哪里还有人?冷冷清清那叫一个萧条肃杀,只有满园子的芍药芬芳吐艳表示讥嘲,还有天上扑闪翅膀翩翩飞过的乌鸦,呱呱叫了两声权当给黎穷雁伴个奏。
“小姐,我们该拿国舅爷怎么办?”碧琳打紧了眉头,无限悲悯地看了眼可怜巴巴蹲在黎穷雁身旁的伊薇。
“他这个人看上去强悍,但其实特别容易感冒,要是任他露天睡一夜,估计得发烧,所以我们……”伊薇缓缓道来,碧琳已经做好了与她一起把黎穷雁拖回凉泉宫的准备,却不料伊薇停顿了片刻后说的话却是,“所以我们最好能去弄两棉被来给他盖上。”
碧琳瞠目结舌地望着伊薇,颤颤开口想要确定一下她的打算:“小姐,你……你的意思是让国舅爷在御花园躺一个晚上?”
“嗯!”伊薇认真地点点头,“我们已经很仁慈了,还要帮他找棉被去,你看大伙儿都拍拍屁股走了,没人管他呢!”
“这……不妥吧?”碧琳踌躇着,纠结着五官巴巴望向伊薇,“小姐,我们还是找人把国舅爷弄回凉泉宫去吧?”
伊薇抬手指了指空荡荡的御花园,冷笑着反问道:“我们去哪里找人?谁人肯听我们的使唤?你要是背得动他就把他背回去,我没有意见的。”
碧琳耷拉下脑袋愁眉不展,黎穷雁虽然长得妖孽,体格却委实高大,绝非一般个小女子可以背得动的,于是在伊薇一声吩咐“你去找棉被”之下,碧琳唯有乖乖地跑回无延宫扛棉被去了。
等待的时候,伊薇趁着黎穷雁醉得不省人事,趁机狠狠踢他,越踢越痛快:“叫你欺负我!叫你欺负我!要是有摄影机,我一定把你这副模样拍下来张贴出去,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黎穷雁酒品低劣!我踢你个肺,踢你个排骨……”
黎穷雁醉归醉,被人猛踢还是有感觉的,尤其是在被踢得哼不顺溜口中小曲时,便恼怒地去抓踢自己的那东西。
伊薇正欢欢踢蹿的脚踝突然被他一把抓住又用力一扯,随即重心不稳向后仰去,面朝夜空背吻大地倒在了花圃里,压折了一大片娇艳的芍药。
“丫丫的,竟敢摔我!我……”伊薇叫骂一声,正待起身,忽然眼前一黑,黎穷雁竟然生生扑了过来,将自己尚未翻起的身体狠狠压在地上,再也动弹不得丝毫。
“你……你起来,给我起来!”伊薇狠命推攘,硬是推不开这软泥一般的醉鬼,急得心乱如麻手足无措,尤其是在这醉鬼还毛手毛脚的时候。
黎穷雁似是不喜欢身下锦袍上扎手的金箔玉片,胡乱一阵抚摸撕扯,企图拉掉这些扎肉的玩意儿,但他是恍惚了神志而不清楚自己撕扯的究竟是什么,然而伊薇的锦袍眼见要被他拉开,香肩半露,白皙的肤肉在月色下透着芳香,此情此景堪称**,惊得伊薇想要疾呼又怕唤来巡逻禁军,低低的咒骂和急促的呼吸愈发凝重,声音暗哑而震怒:“黎穷雁……你丫给我醒醒!”话音未落抽出手来一巴掌扇了过去,但是手臂被紧扣而施不了大力,这一巴掌就像轻抚黎穷雁脸颊一般,使得他脑袋一偏,耷拉一下埋进了伊薇墨色的发丝里。
撕扯的动作停止了,变调的小曲也不哼了,黎穷雁算是安静了下来,但是这副样子睡着,却把伊薇当成了垫背;万般凄苦地望着星辰璀璨的夜空,伊薇却没法把这冰凉的身躯当成盖被来享受……
僵持着这个姿势直到碧琳扛了两棉被奔回来,看到自家主子和国舅爷这般不堪的场面,碧琳“呀”了一声,两条棉被从她肩上颓然落下,又压折了一大片争艳芍药。
“呀什么呀!还不快过来帮我弄开他?”伊薇责怨道,在碧琳没来之前几乎蹬腿挥手到虚脱,眼下脸色苍白额冒冷汗的模样俨然是被压坏了内脏。
碧琳再不敢迟疑,急急奔过来帮忙拖开了黎穷雁,伊薇头一次发现这妮子力气不小,诚然黎穷雁被她拖扯得有些衣衫不整,蓝袍破了多处,亦露出香肩一角,白皙的凝脂肤色不比伊薇逊色,伊薇遂升妒意,干脆恶毒地撤掉他整个肩膀的布料,才算咽下了方才被他借酒调戏的一口恶气,临走前将棉被往他身上一铺,不忘最后再狠狠蹿上两脚,才携了碧琳扬长而去。
于是那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堂堂国舅爷、恒虎镖局少主黎穷雁,蒙了两棉被缩在御花园芍药花圃里,时不时梦呓般地哼唱两声,直到破晓时分被一阵唏嘘声吵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