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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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面试田园科技惨遭书澈否决后,萧清坚持不懈地继续寻找工作,终于在一家酒吧里找到了waiter的工作。这份工作让她最满意的,是每晚可以在做完作业和预习好第二天的功课以后再去上班,工作到凌晨几点不定,因此,睡觉时间被挤压得越来越少。

往返于吧台和桌子之间、给客人服务以外的时间里,萧清常常盯着调酒师Jack眼花缭乱的动作出神,一看就是半天,Jack很快看出了她的野心和企望。

“清,你是想学这个吗?”

“Jack,你想收个徒弟吗?”

“如果你能学会并且胜任的话,我愿意当你的老师。”

“这个难学吗?”

“如果你有天分,几天就能出师,一个月就能成为我。但如果你是笨蛋,那我无能为力。”

“我保证不是笨蛋。”

只要没有客人召唤服务,萧清就溜到吧台后跟Jack学习调酒。Jack发现她果真不是笨蛋,无论是一招一式的动作,还是对酒品种的超强记忆力,到对调制口感和准确度的拿捏,都显出了一个斯坦福学霸的全能学习力。萧清的小野心非常单纯,就是调酒师的时薪比waiter高多了,当她能为客人调制出第一杯酒时,她的收入就向前迈进了一大步,向买辆二手汽车的理想前进了一小步。

打烊常常在旧金山凌晨三四点钟,萧清走出酒吧时,总下意识地往四下张望,像是找什么人;车灯一闪或者有车经过,她也会确认一下,那是不是宾利欧陆。萧清意识到,每当午夜时分打工结束,成然的出现和陪伴,对她而言,已经成了一种习惯,有一段时间看不到他了,她努力忽略自己内心的失落。

深夜回到别墅,凯瑟琳和本杰明早睡了,萧清怕吵到他们休息,轻手轻脚地进门,却意外看见客厅亮着一盏昏暗的小灯,莫妮卡正坐在落地窗前,扭头见她归来,举了举手里的啤酒瓶。

莫妮卡从纽约回来了!这让萧清喜出望外,她走过去,挨着她坐下:“白天睡,晚上喝,你一回来就恢复正常作息了?”

“你的新工作怎么比日料店下班更晚,扛得住吗?”

“习惯了。弟弟怎么样?”

“飞机一落地,我就直奔医院,告诉我妈,我来做配型。”

“你一走,我就猜到你要去做这个。”

“去纽约前,我做好了送给Adam一个肾的准备。”

“然后呢?”

“造化弄人,配型没配上。Adam只能继续等待肾源,不知道还要等多久。之前只能一直透析,每周三次,他才9岁……我的肾救不了他,我不知道是该替他难过,还是替自己庆幸。现在,我谁也不欠了。”

萧清如释重负,至少,她为莫妮卡感到庆幸,举起啤酒瓶:“这个值得干一瓶!”

两个女孩的啤酒瓶撞在一起,莫妮卡喝下一大口,扭头凝视萧清,眼睛里星辰闪烁。

“你知道吗,下飞机回到这里,远远看见这幢房子,想着窗户后面就有你、有你们,我忽然觉得——它不再只是一所房子,而像个家了。”

自从绿卡在bookstore外逼迫萧清当众拒绝成然、手撕小三儿大获全胜后,成然就进入凡人不理、神佛不敬的境界,绿卡对他失去了威慑力,同时,也失去了存在感,无论她再对他做什么,他都视她为空气。绿卡赢得了对萧清的战役,却丢失了成然。

这天,绿卡从自家别墅窗口望见几辆豪车经过,在成家别墅外一溜儿停下,从车上下来几个和成然一起玩得扑的狐朋狗友,绿卡认识他们,接着又下来七八张网红锥子脸,绿卡一秒鉴定出她们是外围女。红男绿女大呼小叫地蜂拥而入成家大门,成然这是要在家作妖的节奏。

绿卡肩负起合法妻子的监督管束义务,杀到成家别墅外,听到门里地动山摇,按了半天门铃,无人应门,干脆改用拳头擂。一狗友开了门,屋里和他身上的酒气一起直冲绿卡,她把他扒拉到一边,长驱直入,所到之处不堪入目,男男女女散布各处,有跟随音乐连体摇摆的,有搂抱一起耳鬓厮磨的。绕到沙发后面才找到成然,一见他,绿卡双眼顿时冒火。成然正坐在地上,闷头吸大麻,两个外围女腻在他身上喝酒嬉笑。

“成然!你这要上天啊?”

成然抬头,目光迷离:“对啊,正飘呢,你也想上来逛逛?”他把手里的大麻递给绿卡。

绿卡一把夺过大麻,扔到地上用脚碾碎:“乌烟瘴气!”

外围女质问绿卡:“你谁呀?哪个庙的?”

绿卡理直气壮:“这个庙的!我是他正牌老婆!”

“离婚了!前妻!前——妻!”成然对绿卡摇晃着手指,大声澄清,“你管不着我了,我也管不着你,一别两宽!这么多帅哥,随便你扑!哥几个,我前妻,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了,谁跟她对上眼儿,我主随客便。”

“你他妈浑蛋!”绿卡气得七窍生烟,拔腿就走,走出别墅,就拨通了缪盈的手机,“姐,我是绿卡,你回家看看吧,成然要疯了,家里已经乱成一团,不可描述……”

缪盈接到绿卡的电话,紧急赶回成家别墅,拿钥匙开了门,空气中的大麻味道扑面而来,呛了她一个踉跄。缪盈顿时变色,大步流星冲进客厅,绿卡跟在她的身后,只见一客厅男男女女,沙发上、地面上,横七竖八,全嗨了,眼神迷离,神志不清,在红男绿女中找了一圈,没见成然。

缪盈拽起一个狗友问:“成然呢?”

他四下撒眸,露出迷之怪笑:“啪啪、啪啪去了……”

缪盈扔下他,推开一扇一扇房门,卫生间门被推开时,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正靠在墙上激吻,缪盈上去就是一脚,踹在男孩屁股上,他双膝一软,扑通跪倒在地,回头刚想发火,一见是缪盈,立刻了:“姐……”但他不是成然。

“成然呢?”

“刚才见他上楼了……”

缪盈一阵风刮上二楼,一把推开成然卧室门,他在这里!而且是独自一人,正靠床瘫坐在地毯上,手拿一只玻璃杯,仰头往嘴里灌。

缪盈冲上去劈手夺过杯子:“你喝的是什么?”

成然被缪盈的争抢溅了一脸液体:“水,是水。”

“撒谎!”

“真是水,姐!不信你尝尝!”

缪盈喝了一口,还真是水,她把杯子放在一边,继续审问:“刚才是不是喝酒了?”

“半瓶儿。”

“还抽大麻了?”

“几口。”

“撒谎!楼下都成酒池肉林了,进门差点儿呛死我!”

“真就只喝了一点、抽了一点。”成然一脸委屈地揉着心口,“姐,我心疼!本来想抽点儿、喝点儿,把自己麻痹了,就不疼了。谁知道,别的地方都麻痹了,这儿——更疼了!”

缪盈架起成然,往床上抱他:“别坐地上了,起来。”

成然被缪盈拖到床上,还在诉说:“心,碎成一片儿……一片儿……一片儿,每一片儿,又碎成渣……渣……渣……”

缪盈哭笑不得:“都有幻觉了,还说只抽了几口。”

“姐,失恋太难受了!”成然先是潸然泪下,继而号啕大哭,“嗷——嗷——”

没有人见过失恋的成然,这是他的第一次,连缪盈都觉得稀罕,更别说站在门外的绿卡,她听到了成然这些话,他的心是因为被萧清拒绝而碎,从来没有一个女孩让成然这样失魂落魄,这就是他在爱情里的样子吧?这就是自己求之不得的他吧?绿卡嫉妒至极,她宁愿他一直是那个花丛里打滚,片叶不沾身的花花公子,宁愿没有见过他爱的样子。

缪盈安置好成然,返回一楼,关掉音响,拉开大门,对众人下了逐客令:“结束了,你们都给我走!”晕晕乎乎的男男女女一个个意兴阑珊地爬起,摇摇晃晃地往外走,但是,外围女都站在原地不动,齐刷刷望着缪盈,一个也不挪窝。

狗友提示缪盈:“姐,成然还没结账。”

“多少钱?”

“女孩一人200美元。”

缪盈掏出她钱包里几乎全部现金,递给狗友:“你给她们结。”狗友分发美元给各人,女孩们站成一排冲缪盈鞠躬:“谢谢老板打赏!”简直没眼看。

只剩下姐弟两人单独相对时,他们坐在泳池边,从失恋说起,谈起了爱情。关于这个话题,姐弟俩从来都是鸡同鸭讲,拜萧清让成然初尝失恋的味道所赐,姐弟俩的交流终于能归到一个维度里了。

“我被萧清当众、直白、冷酷地狠狠拒绝了。”

“我了解萧清,不是被逼得没办法,她不会那样处理。你和她不是一类人,她不会爱上你。”

“你是我亲姐吗?不用再重申一遍这个残酷的真相。”

“亲姐才帮你直面现实呢,还有一个更残酷的真相,就是,你配不上萧清。”

“没法聊了。”

“你不是要麻痹吗?我的话比大麻、酒精有效。”

“姐,我失着恋呢!失去幽默能力了!”

“说真的,虽然不可能,但你喜欢萧清,我还挺高兴的,说明你的审美突飞猛进地提升了。”

“受的打击也成批量增加了,从来没为一个女孩儿这么心累过。”

“你从前那些女朋友有费事追过的吗?”

“真没有,都是一拍即合,倒是分手比较费事。”

“那你有没有想过,可能因为头一次碰到你搞不定的女孩儿,所以才特别不甘心,征服欲受挫也会难受。”

成然认真想了想他对萧清的感情:“不是征服欲,我是真喜欢她。因为她,我才发现以前我没动过真情;因为她,我才意识到钱不是对所有人都万能,那种拿钱拍女孩儿的手段,我不敢对她用,觉得丢人;因为她,我甚至怀疑以前那些女朋友对我有多少真感情,和我在一起吃喝玩乐买买买,要是我没有钱呢?”

“至少有一个人你可以不用怀疑,绿卡绝对不图你的钱,她对你的感情百分之百不掺假、不兑水。”

成然从灵魂深处发出一串哀号:“啊……别跟我提她……”

“其实,你爱的女孩不爱你,并不是最糟糕的事儿;最糟糕的,是睡人无数,还不知道爱情为何物。至少现在,你知道了爱一个人是什么滋味儿。”

书澈在斯坦福校区找到了合适的office地址,经过装修,田园科技正式入驻,整个团队开始为筹备开幕Party而忙碌。本来萧清和这个Party毫无干系,就算接到缪盈的盛情邀请,因为和书澈的芥蒂,她也不会前往。但吊诡的是,偏偏有人把她和书澈的开业Party扯上了干系,这个人就是绿卡。

冤家路窄,一天晚上,为了散心,绿卡和几个买买买的小伙伴走进一家酒吧,看到了站在吧台后调酒的萧清!难道她在这儿打工?绿卡留了个心眼儿,没有跟朋友一起走进酒吧,而是在门外站了一小会儿,确认萧清就是在这家酒吧打工。也就在门外这一小会儿,她想起了和缪盈聊起过开幕Party的酒水和乐队助兴,缪盈对吃喝玩乐的领域并不熟悉,绿卡就大包大揽承包了这两项,她当然有自己的朋友资源,但如果提供酒水服务的人是萧清……绿卡有了一个让自己心情爽朗的主意,她没让萧清发现自己,叫走了小伙伴,坚持要换一家酒吧,离开前,她拿走了一张酒吧宣传单。

两天后,酒吧接到一个条件苛刻的大订单,在周末下午为一个Party提供全部酒水、冷餐、糕点和小食,并要求派一名会调酒的女招待到现场。因为下单公司的员工华裔居多,所以要求这名现场服务的女招待会讲中文。这样的客户要求,导致符合条件的仅有萧清一人。

虽然Jack为徒弟打了包票,但老板还是不放心,怕萧清一人搞不定、毁了这个大单,他决定当场测试萧清,让她调制一杯tequila sunrise。萧清走进吧台,拿过一只高脚杯,放入冰块,量出一盎司tequila酒倒进杯子,往杯里兑满橙汁,量出半盎司石榴糖浆,沿着高脚杯壁缓缓倒入,石榴糖浆沉入杯底后自然升起,呈现出太阳喷薄欲出的色彩,制作完成,她把酒杯推到老板面前:“tequila sunrise。”老板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放心了。萧清迎来了独自出台的机会,她怎么会想到,这是一个居心险恶的大坑!

田园科技的开幕Party,注定会成为一个标志性的事件、一个转折性的时间节点和一段不可磨灭的永恒回忆。所有人都参与其中,萧清、书澈、缪盈、成然、绿卡,若干年以后,他们从不同的视角,以不同的感受来珍藏这个夜晚,共同的是,这个晚上,彻底改变了每个人,一些东西结束了,一些东西开始了,从过去到未来,因为这晚发生的事情,才能承上启下,成为必然。这五个人,如果抽掉了这一晚的经历,未必会成为后来的萧清、后来的书澈、后来的缪盈,以及后来的成然和绿卡。命运里的偶然和必然、因和果转换的微妙,莫过于此。

这天下午,萧清带着满满一面包车酒水和食物成品,送到客户指定的Party现场,一进去,她就看到“田园科技”的硕大中英文Logo,这竟然是书澈公司的开幕酒会!难道自己出现在这里只是一种巧合?萧清没有更多时间去深究根底,因为立刻要和田园科技的安妮对接。听完安妮的进一步要求,她开始一系列忙碌,布置点缀餐台,摆放冷盘、点心、酒杯,开瓶、醒酒……一扭身,看见了西装革履、意气风发走进场的书澈。虽然萧清心理上做好了必然会遇到书澈的准备,但她还是不可避免地感觉局促。

书澈也看见了萧清,她身穿一套不是她日常装扮的行头,他对她的来龙去脉一头雾水,心里纳闷: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书澈走到萧清面前,问她:“是缪盈请你来的?”

萧清不知如何回答他,只好转移话题:“今天是你公司开幕?恭喜发财!大展宏图!”

书澈微微颔首,算是收到了萧清的祝贺,上上下下打量她,开了一句玩笑:“我们今晚没有e Play的环节。”

这个玩笑有点伤害萧清,但她没有反驳他,沉默地转身离开。也就在这个时候,萧清第一次对今晚的Party感到怯场,她对于以服务生、女招待的身份出现在书澈、缪盈和成然面前,感到一种下意识的羞耻,虽然理智马上告诉自己:这没有什么可羞耻的!在本能和理智的交锋中,她给酒吧老板打去了一个求援电话。

“老板,你能不能换个人过来顶替我的工作?”

“怎么了?你身体不舒服?”

“不是,这个开幕公司的老板,是我……认识的人,还有很多我的朋友。”

“你怕他们知道你打这份工?”

萧清被一语说中了心事。

“萧,这份订单的附加条件,就是客人指定你做。”

“为什么他们专门指定要我做?”

“不知道,我只是按照客户要求完成订单,希望你能做好这个工作。”

老板没有给萧清退路,还透露了一个信息,那就是客户订单对女招待的要求条件里,还列出了萧清的名字。

萧清几乎可以确认自己出现在这里的蹊跷,也隐约感觉到了蹊跷后面的险恶,她预见到今晚将有一场针对自己的风波在酝酿,但她本来不是这场Party的主角,更不该是今晚的中心。

后无退路,前藏叵测,萧清躲在准备间里,无计可施地想着应对之计,其实,只是在做心理建设,她一遍一遍鼓励自己:无论面对什么样的凌辱,都要做好服务,你是Party的服务员,并不丢人,也毫不羞耻,萧清,你可以搞砸一切,唯独不能搞砸的,就是今晚这个大订单。

透过准备间门缝,萧清看见缪盈已经来到现场,作为女主人的她穿了一条礼服裙,点亮了全场,书澈走向她,他们牵手站在一起时,就是传说中的一对璧人。安妮撞开准备间的门,催促萧清:“你还在干什么?客人都来了。”萧清深呼吸,迈出了准备间的门。

萧清手举托盘在来宾中间穿梭、为众人送上酒水小食时,还是本能地闪躲,不往书澈和缪盈身边靠近,所幸他们忙于迎接一

拨一拨来宾,关注点不会停留在一个女招待身上。

但是,有人在刻意寻找萧清,绿卡一进会场就启动雷达,满场搜索萧清,看到了,她亲自打电话下单钦点的女招待正在服务。这个场面让绿卡非常满意,可她也无须暴露自己的居心,甚至今晚,她只要确保把萧清弄进这个场面,其他什么也不用做,坐等好戏开场就是了。最高级的凌辱,何必一定要声色俱厉?再强悍的尊严,面对贫富差距的当面碾轧,也让你尸骨无存。而绿卡真正的目的,是把阶级的天堑赤裸裸地亮给成然看,你看看,你看看,你爱的应该是一个为你端盘子的女孩吗?

成然姗姗来迟,没精打采,仿佛还沉浸在失恋的颓废中。萧清送完一盘点心,走回冷餐台,放下空托盘,一抬头,看见成然!

他凝视她,她凝视他。

经过一瞬间的犹豫,萧清走向成然。在那样一场当众拒绝后,她知道她给了他怎样一种难堪和伤害,从那天以后,她一直想和他说几句话。

成然见萧清向他走来,转身躲避,走到一边。在那样一场当众拒绝后,他不知道如何面对她,他还沉浸在深刻的受伤中,尽管他每天都在思念她。

萧清看到成然在刻意躲避自己,只好停下走向他的脚步,随即,被缪盈一把抓住:“萧清,你来了!也不过来找我们?是书澈请的你吧?他事先也不告诉我一声,怠慢你了。”缪盈低头见萧清手托酒杯:“你怎么还干这个?放下,过来给你介绍几个书澈的朋友,看能不能找出一个秀色可餐的。”

“不了,我在工作。”

“什么工作?”

“今天我不是谁请来的,我是招待,为你们提供服务。”

缪盈对萧清这样的出场身份感到诧异:“谁安排的?谁雇用的你?是书澈吗?”

“不是他,我也不清楚……”

缪盈招手呼唤不远处的书澈:“书澈,你过来一下。”

那边,书澈正在接受几个来宾举杯祝贺,闻声向她们这边望过来,不解缪盈何意。

“别打扰他。”萧清低声向缪盈解释,“我现在在一家酒吧打工,接到订单,给这个Party提供酒水冷餐,还指定我现场服务,然后我就来了,没想到这么巧,居然是你们公司的开幕仪式。”

缪盈听了更加诧异:“谁指定你现场服务?”

萧清并不想带领缪盈当场破案,就说:“你陪书澈应酬吧,我工作去了。”

缪盈似有所悟,刚想对萧清说点什么,她已经离开。

书澈和来宾喝完杯中酒,一直手握着空酒杯,无处放置。萧清适时来到他们面前,微笑着端上托盘,来宾们自然而然地把空酒杯放到她的托盘上,换取有酒的杯子。书澈这才真正注意到萧清的姿态,难道她是一个女招待?他的眼神充满疑惑,上下打量萧清,成了最后一个还手握空酒杯的人。

萧清递上托盘,请书澈放置空杯:“请把杯子给我吧。您还需要什么?我马上送来。”

来宾吩咐萧清:“请再给我们送点小食。”

“好,马上送来,请您稍等。”萧清专门问书澈,“您还要酒吗?或者点心、三明治?”

“不要,谢谢你。”

萧清弯腰鞠躬,离开他们。书澈目送她走向冷餐台,这才确认她就是女招待,向来宾致歉:“不好意思,走开一下。”快步走向缪盈,他想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缪盈,萧清是什么情况?她不是你请来的?”

“我还以为是你请了她。”

“她为什么在这里当女招待?”

“她在校外一间酒吧打工……”

“校外黑工?她的教授不是给了她一份校内工吗?”

“我也刚知道她打黑工,这次她工作的酒吧接到我们公司开幕Party的订单,还专门指定要她来现场服务。”

书澈这才明白了萧清的来由:“酒水冷餐不是你去联系落实的吗?”

“绿卡说她有朋友关系,可以打折,把这件事揽过去了,当时我也没多想。懂了吗?是绿卡,她想侮辱萧清。”

书澈终于明白了:因为绿卡的暗算,萧清才来到这里。这个横生的枝节让他感到烦恼,他可不想公司开幕这样的高大上Party,被些鸡飞狗跳搅局。

如果此刻的事情发生在被萧清当众拒绝前,成然一定会挺身而出,责无旁贷地保护她,但现在他一反常态,缩在角落里,只能用视线一直追随她、怜惜她。他当然看到了萧清的身份,也当然猜得到她如何来到这里,可是爱莫能助。尽管萧清表现得泰然自若、不亢不卑,但成然心里还是抑制不住替她窘迫、替她尴尬、替她难堪。

绿卡走到成然身边:“哟,这一脸怜香惜玉,我都跟着你心疼。”

“是你搞的鬼吧?”

“我这不是和你天天上门送小费一样吗?还不是为了帮她?”

“你想让她当众出丑,让她在朋友、同学面前低人一等,抬不起头。”

“哟!多么世俗的眼光啊!做招待就低人一等了?不是自立自强最光荣吗?不是富贵不能淫吗?有什么丢人的?为什么抬不起头?还是你觉得她这样低人一等,让你在朋友面前抬不起头来?”

成然语塞了,他被绿卡一语切中软肋。没错,感觉抬不起头的人,不是萧清,而是他。

绿卡乘胜追击:“面对你真实的内心吧,自己说的那些甜言蜜语别信以为真,什么‘喜欢她自立自强、不冲你的钱’不过就是哄她、哄自己的甜乎话,她真在你面前、当着你家人朋友的面儿自立自强,你是不是觉得面子扫地?这就是真相,你和她是两个阶级,不是一个锅里的馒头,你是恋爱,还是扶贫?门不当、户不对,她凹尊严,结果丢了你的面子;你的场面,可惜她高攀不起。这种女孩子的命运终点,打破天就是一个脚踩风火轮的职场女汉子,五行缺爱、缺宠,辛苦命一条,只有把自己变成条汉子,才能找到点可怜的成就感,打着自我实现的鸡血,充实贫瘠的人生。而你的人生伴侣,注定是一个天天和你一样无所事事,不是在美容院、健身房、高尔夫球场、卡拉OK,就是在买买买的壁花,比如近在咫尺的我。为什么你还要舍近求远?想找刺激换口味,说这回换个职场御姐尝尝鲜儿,我可以给你这个自由。”

“我爱上她了,不管什么阶级,不管她爱不爱我。”

“你真当自己是初恋少年啊!滚过炮友,突然就懂爱情了?花丛里打滚儿,就这一个搞不定、吃不着,你就放不下了?什么爱情?说穿了就是征服欲。你爱她,她爱你吗?就一个字——贱,我只说一次!”

两人争执声渐大,吸引了不少来宾的注目,书澈和缪盈也向他俩这边望过来,狐朋狗友们赶紧过来救场,替哥们儿解围:“成然,我们祝贺过姐姐、姐夫了,一直没找到你,刚才你躲哪儿去了?”他们一起向绿卡点头哈腰:“卡姐好!”“卡娘娘好!”“大嫂好!”为的就是打岔,分散绿卡的火力。

绿卡不为所扰,一声冷笑:“大嫂?我只是名誉大嫂,你们哥心里指定的正牌大嫂——在那儿呢!”抬手一指萧清:“端盘子送酒的那朵白莲花。”

成然被激怒了,冲绿卡下逐客令:“你能不能离开这儿?”

“凭什么?我是被邀请的客人,凭什么要躲一个女招待?”绿卡对萧清一声吆喝,“服务员,你过来,给这几位客人拿酒!磨蹭什么?麻溜儿的!”

绿卡剑拔弩张,对情敌的碾轧践踏之势不可阻挡;成然双眼喷火,即使鱼死网破也义无反顾的维护之心也形于颜色。火星撞地球的宇宙大战,只等萧清入位,就一触即发。

听到那一声颐指气使、夹枪带棒的吆喝,萧清就知道攒了一晚上的勇气,终于要用上了,走向成然和绿卡时,她做好了沉默地承受一切羞辱的准备。

听到书澈说了一句:“他们是要把这里也当成战场开撕吗?”缪盈正要走上前去制止绿卡,却被书澈一把拉住,她还来不及反应,他已经抢在她之前,大步拦截在萧清走向绿卡的半路上,缪盈一时弄不清楚书澈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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