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家兔子卖了五两银子,自己却是只得了一百文钱,纪玉梅如何能甘心?
什么给纪允礼买药了,那鬼话纪玉梅才不信。
而纪玉梅虽说嫁去隔壁村了,但是这杨李村的人谁不知道纪德贵有个没事就上门打秋风的妹妹。
因此杨李村的人一瞧见纪玉梅来,就知道她又来打秋风了,有些嘴闲的就爱撩几句闲话。
“哎呦,这不是纪家姑奶奶吗?这是又揭不开锅上娘家来借了?这次纪秀才又借了你多少?”
本来借个一百文就不少了,但一对比五两,纪玉梅这心里如何能平衡,“一百文。”
不偷不抢的,纪玉梅也没什么藏着掖着的,就是口气略显不忿。
撩闲的人一听一百文,个个羡慕极了。
“哎呀,我怎么就没有这么一个大哥,没钱就去借点,一出手还这么大方,真是好呀。”
这羡慕是真真的了。
往日里听得这话,纪玉梅同那开屏的孔雀一般,定是要一番自傲的,但今日里这心底里头憋屈死了。
“大方个什么,我大哥家捡了只兔子,卖了五两,就借给我一百文,都不够塞牙缝的。”
一听五两,撩闲的几人顿时傻了,立刻打听了起来,“什么兔子?什么五两?”
“说是捡来的,我哪里知道哪里捡的,反正卖了五两,我隔壁邻居昨天在镇上亲眼瞧见纪有庆卖的。”
心情不爽,纪玉梅说了这么两句,就加快脚程走了,连个夜都不留她过,不快点,天黑都到不了家。
纪玉梅落下几句跑了,留下的话却是一传十十传百,一下子就传遍了杨李村。
刚刚好有人瞧见纪有庆在田地里做活,当即直接就跑去了田地里问,一会儿个来一个,一会儿来一个,都是老乡,问了总不能不答,以至于连活计都耽误了。
这问话的还算好的了,有的直接来酸言酸语,搞得人很不愉快。
到最后,索性纪家几人提前回家休息,明儿个早起再来干。
王红燕因为嘴欠,平日里没少跟人起龃龉,因此今儿个酸她的人最多,所以就属她窝了一肚子火回来,一到家那就是牢骚直发。
“这都是什么事,这兔子的钱我可是一分没得,怎么到了最后都一个个来挤兑我来了,跟我有什么关系?谁嘴那么碎,人那么闲,四处乱嗷,自己嗷自己善后啊,嗷嗷两句就走了,留下一副烂摊子叫个什么事?”
“真的是上嘴唇碰下嘴唇,一碰就完了,好歹还得了便宜,我可是一个子都没碰着,凭啥什么都冲着我来?哪怕得了一个子,我都活该受着,可我得了吗?得了吗?”
王红燕这是一路从大门发牢骚发到院子里,声音之大,只要是个不聋的,那都听得见。
本来兔子的事她一个子都没捞着就是一肚子的火,现在还要被人挤兑,当她是好欺负的是不是?
“好处落不着我,被挤兑却是处处不落下我。到底谁才是这个家的一份子?连个外人都能捞着,我这个家里的一分不得就算了,还要受挤兑?凭什么?”
没理还要说出一个理来的人,如今落着了理,那是使劲逮着指桑骂槐,管你是谁,一个都别想漏过。
纪俏俏领着纪欢欢回来的时候,刚刚好慢王红燕一行人一小会儿,不过是从另一条路回来的,而这一路回来也没少被人拉着问。
好在终于到家了,哪曾想一回来又听见王红燕在那噼里啪啦又不知道在挤兑谁,又左一句兔子右一句兔子的,她直接背着背篓领着纪欢欢就跑向了纪允礼的屋子。
刚刚好屋子的门半开着,连敲门都省了,直接就拉着纪欢欢进了屋子,直到这会儿才松了一口气。
连背篓都来不及放,连忙道:“嫂嫂,可有茶水?”
回答了一路,纪俏俏只觉得喉咙都要冒火了。
闻言,陆月连忙将手边本要给纪允礼的党参茶直接递给了纪俏俏。
纪俏俏也不知道是党参茶,端起来直接就喝了,最后还留了一半给纪欢欢。
纪欢欢接过后,也是一顿猛喝。
“大哥,也不知道谁把兔子卖了五两银子的事情说了,我和欢欢刚下了山就被人给围上了,一路上有人拉着我们问兔子的事,我口都说干了。我都说是捡的,个个还问我哪里捡的,我说了也不信,就一个劲追着我问。到最后,我几乎是拉着欢欢跑回来的。”
喝完茶水的纪俏俏气还没喘顺,就开始诉说自己的遭遇,也因此,显示了她为何一回来就气喘吁吁的要喝茶,这说了一路跑了一路,能不渴了吗?
这话不用纪俏俏说,就王红燕在院子里一阵指桑骂槐,纪允礼差不多就能猜到是怎么回事了,而兔子的事即便纪玉梅不说,迟早会被人知道,毕竟十里八乡的去镇子上的人不少,总有熟人。
“明儿个你再去一趟山上,不去寻野菜,就说去寻兔子,谁要跟着你让他们跟着,问你什么,你就直说,说你还想要再捡一只兔子,就算遇不上出大钱的少爷,也能卖去酒楼换钱,然后给我买药。”
纪允礼完全可以遇见接下来几天有多不太平,而这首当其冲被推出去的便是捡到兔子的俏俏和他们整个三房。
与其被动,不如主动,时间一久,这事自动就会平息了。
纪俏俏不知道纪允礼让她这么干什么意思,但是她一向都是个听话的好孩子,“好的,大哥。”
陆月下意识想说一起去,但想到姚春花那边还有农活,她走了便没人照顾纪允礼了,便没有作声。
左右采药也不差这一两日,过几日去也是一样。
“兔子的事,谁说的不重要,总归我们一没偷二没抢,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十里八乡的就那么一个镇子,总会遇见熟人,别人问什么,你告诉他们就是,明儿个多带点水,没有水囊拿竹筒装着,别渴着了。”
怕纪俏俏被有心人带偏了思绪,纪允礼不免又嘱咐了两句。
“好的,大哥。”纪允礼说什么,纪俏俏自然都听什么,应完声后,下意识就想到了刚刚喝的茶水,“嫂嫂,刚刚那是什么茶水?喝着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喝下去挺舒服。”
纪俏俏觉得还有些回味无穷,想着知道是什么,她明儿个自己弄一些。
“党参茶。”陆月如实以告。
纪俏俏没想到是这个,一听愣了,随后急了,“嫂嫂,这不是给大哥的吗?你咋给我了?”
“锅里还有,又不是啥好的。”陆月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
“怎么就不是好东西了,几百文一斤呢。”
“随便切一点就能煮好多茶水,且这是山上挖的,又不是买的,有啥的。”
“可是……”
眼瞧着纪俏俏还要掰扯,陆月直接转移了话题,“今儿个都寻到了些什么?我瞧瞧。”
果然,陆月这么一问,纪俏俏立刻就被转移了注意力,还带了些兴奋,一边解下背篓一边道:“采了些野菜,还有好多的蒲公英。”
以前只当是草,现在是药材了,纪俏俏遇见了哪里会放过,且采了满满的一背篓,如何不兴奋。
“我这里也有,也有。”纪欢欢连忙放下自己的小背篓,跟着兴奋的报告。
看到这么多蒲公英,陆月知道短时间内上不了山的她又有事做了。
“很好,很棒。”
被夸赞的姐妹两人,不由得羞红了脸,虽然看上去依旧如从前那般很是腼腆,但是一双眸子里却满是璀璨的光芒,闪亮极了。
看着两个妹妹眼里的光泽,纪允礼的心底欢愉又酸涩。
而这一切的改变都只是因为……
纪允礼的眸光微转,落在了含笑的陆月身上,如春水初生,如春林初盛。
他一定要好起来,然后将这世间的一切美好都捧到她的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