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又薇这两日甚是烦躁,因为前几日下暴雨,她娘淋了雨,然后生病了,为此,她不得不在家照顾她。
这本倒也没什么,却偏偏她舅舅一家昨日来了,说是要在他们家短住几日,这本来还能忍,但她那个表哥,那个表哥,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品种的癞蛤蟆,还想吃她这个天鹅肉,门都没有。
偏偏她娘还不让她表现出来烦躁,终于寻了个给江珊送杏子的理由出了门,本想在江珊这里躲一躲,哪曾想敲了好一会儿门都没有人,本就一肚子火,此刻那是火上加火。
却是没有离去,而是一屁股坐在了江珊家的门前,她就算在这里枯等,也绝对不要去面对她那个癞蛤蟆表哥。
却不想这一等就是许久,等到最后,胡又薇所有的怒火转移到了江珊身上,只觉得人到底去哪里了,为什么要让她等这么久。
正在往家走的江珊并不知道家门口有人在等她,她正被陆月搀扶着一瘸一拐的往家走,而这究其原因就是因为临回来前在大街上看了一个戏猴。
戏猴戏猴,自然是戏耍猴子。
这样的表演都是凭运气碰到的,毕竟蓝州城那么大,她们又不可能四处跑遍,撞上了可不得是运气。
而戏猴什么的没有几个人不喜欢的,她自然和陆月两人都停下来瞧了瞧。
哪里知道那猴子突然朝她蹿了过来,吓了她一大跳,往后一退,误踩了石子,直接扭伤了脚。
“月月,连累你了,都是我不小心,还得让你扶我回来。”被陆月扶了一路,看着她小小的个子额头上都扶出了汗渍,江珊满心歉意。
这话陆月却是不认同,“江姐姐,要是换做是我,你是不是要将我扔大街上?”
“那怎么可能,我定是要将你扶回来的。”江珊想都不想就出声反驳。
“那不就是了,江姐姐还跟我这般客气。”
陆月一副你看你和我一样的选择还跟我客气什么的样子,一时间让江珊无言以对,她莫名就想到之前陆月敲她家门那一次,也是这般的顾及她情绪,一下子只觉得心暖得不行。
她已经好久没有这么心暖了,没有人知道这一年来她这心多么的不踏实。
她虽然家里不是大富大贵,却也是吃穿不愁,父母在镇上开个小铺子,就她一个女儿,可以说是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可她却是不听父母的话,跟了苦贫的郎君,什么都自己做,吃尽了这十八年来从未吃过的苦,还都得自己咽下去,因为是她自己选的路。
想着,江珊不由得紧了紧搭在陆月肩头的力道,以此来从陆月身上吸取这让她暖心的暖意。
陆月不知道江珊所想,有些费力却很是尽心地扶着江珊一步一步往家走。
在裴家门前枯等许久的胡又薇并不知道江珊脚受伤了,眼瞧着两人紧贴在一起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她瞬间被两人这亲昵的一幕给刺红了眼。
所有的怨气瞬间直冲天灵盖,她在这里辛辛苦苦等她,她却和她讨厌的人出了门还亲昵地勾搭着回来?对得起她吗?
怨气冲天的胡又薇不给江珊和陆月任何的反应时间,就那么一个猛地站起来举起手里满是杏子的篮子就朝着两人的脚下砸去。
“江珊,你太过分了。”
这突地一下子弄得刚到门前的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江珊和陆月一脸懵。
而这双双的无知和无辜更加激起了胡又薇的怨气。
“江珊,你知道我等了你多久了吗?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还和她在一起,你这是有了新人忘了旧人了是不是?江珊,你太过分了,你太过分了。”
愤恨地控诉了两声,胡又薇拔腿就跑。
眼瞧着人跑了,江珊急得下意识转身拔腿就要追过去,“薇薇……”
才一动,脚腕上传来的尖锐疼痛告知着她行路困难,她下意识求助地看向陆月,“月月……”
陆月也在此时从懵然中反应了过来,安抚地拍了拍江珊的手,“江姐姐,你在这等着,我去追。”
说着就松开了江珊以及放下了手里拎着的东西,朝着已经狂奔出一段距离的胡又薇追了上去。
气怒中的人总是超常发挥,也是因为气怒,胡又薇就那么一溜烟闷头跑了出去,也不管方向,然后就那么一头撞上了远处一处巷子口刚转了一半的马儿身上,砰地一下,一个后仰就那么摔倒在了地上。
胡又薇跑得急,地上又是青石板铺成的路,这一摔屁股疼到不行不提,撑地的双手瞬间擦破了皮。
本就怒气怨气加身,这再一摔,哪里受过这些的胡又薇直接就坐在地上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这一声吓得急拉住缰绳的柳飞星一僵,下一刻连忙跳下马车围着胡又薇转,“哎呀,哎呀,你别哭呀。”
说着还从身上摸出帕子往胡又薇跟前递,却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就只能无措地围着胡又薇边转边喊,“你别哭呀,别哭呀。”
胡又薇的哭声和柳飞星的急躁声,让车内的纪允礼意识到这是撞到人了,下一刻连忙探身打开了帘子跃下了马车。
柳飞星见纪允礼出来了,从满脸无措的围着胡又薇转变成了对着纪允礼,“允礼哥,她突然冒出来的,我不知道她哪里冒出来的,我车驾得很慢的。”
柳飞星驾车的速度纪允礼是知道的,听得这一声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抚,随后接过了他手里的帕子,几步走至哭得不能自已的胡又薇跟前,微微弯腰将帕子递了过去。
“姑娘,我的马车撞到你很抱歉,哪里伤了,我带你去看大夫,你莫哭。”
不管如何,都是撞上了他的马,这个他理应负责。
哭的不能自己的胡又薇瞧着一方帕子出现在眼前,下意识微抬眸,泪眼朦胧里,那些她曾经都只能远远看着的温雅如玉公子,此刻就站在她咫尺的地方,双眸里盛着她的倒影,朝她弯着腰递着手帕,那琥珀色的眸子,光看着就不由得深陷其中。
梦境照见现实的场景让胡又薇一时间忘了哭泣,就那么傻愣愣地盯着纪允礼瞧。
见胡又薇瞧着自己不做声,纪允礼微扬声音又唤了一声,“姑娘?”
这一声唤得胡又薇瞬间回神,一颗心不受控制地砰砰砰跳个不停了起来,无尽的羞涩感涌上心头,让她一把扯过纪允礼手上垂着的帕子胡乱的在脸上擦拭着,借此来掩饰自己的羞涩,然无论是那无章法的动作还是那瞬间红透的耳朵都将她给出卖了一个彻底。
陆月追到跟前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她的夫君弯着腰给胡又薇递着帕子,喊着姑娘。
胡又薇紧盯着她的夫君,随后一脸羞涩地拽过帕子低着头胡乱擦着脸。
说不出来是怎么了,这一刻,陆月只觉得有什么攥住了她的心,让她连呼吸都变得好生困难。
柳飞星是个耳尖的,听到脚步声下意识转首看了过去,因为马儿一下子没能看见,偏了一下头一见是陆月,只觉得看到了救星,连忙喊道:“嫂子,我们马车撞了个姑娘,你快来看看。”
柳飞星这一声将陆月喊回了神,也喊得纪允礼看了过去。
只胡又薇还沉浸在自己羞涩不已的情绪里。
没想到会瞧见陆月在这,纪允礼一喜刚要开口,却见陆月看都没看他一眼,快步走到了胡又薇的身侧,蹲下身子伸手就去扶,“胡姑娘,你就这么跑了江姐姐很担心你。”
陆月口气微重,微带指责。
莫名其妙怼了人一顿还拔腿就跑让人追,任谁都要恼。
这一句瞬间将胡又薇的羞涩驱赶得一个干干净净,恼意袭上心头,转头就是一句怼,“什么担心,她自己都没来。”
边说还边用力甩开陆月的手,一副不要陆月扶的样子。
陆月却是用力强硬地抓住了胡又薇的手臂,她甚少有情绪波动,因为甚少有事能引起她的情绪波动,但此时此刻,她显示出了明显的气怒。
“胡姑娘,江姐姐脚伤了,这才托我来寻你。我是不知道你怎么了,但我觉得江姐姐应该没有得罪你。江姐姐一回来,你就劈头盖脸一顿呵斥,然后转身就跑,恕我直言,小孩子都比你懂礼貌,都比拟知道要批判一个人好歹先给出理由,而不是一顿乱言然后不负责任地跑掉。”
比起刚刚的口气微重,陆月这一顿指责可谓是犀利又直白,说直接扯下胡又薇一层脸皮都不为过。
而胡又薇何曾被人这么数落过,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我要你管,你算个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