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一直熨烫到了纪允礼的心底,那种有人陪着的感觉真的是抚慰了一切。
“好,我们一起还。”纪允礼反手紧握住陆月的手,说了这么一句。
两人不知道的是,在他们的马车飞奔离去后,那个他们不想打扰的身影从暗处出现,站在了柳泰和的身侧。
“泰和,你说他们会要吗?”纵使以这样的方式送了出去,柳兴昌还是怕纪允礼他们不要,毕竟就算收着,不用也不是不行。
“会的老爷,允礼少爷经历过这一场灾难变了许多。”
一听这一句赞同,柳兴昌立刻横了起来,“哼,要是敢不用试试。”
柳泰和连忙应和,“对,试试,老奴一定帮老爷你一起揍允礼少爷。”
柳兴昌直接白了柳泰和一眼,“你舍得下手吗?”
说是这么说,却是很愉悦地转身离去了。
柳泰和自然是连忙跟上应和,“自然是舍得的肯定往狠里揍。”
“他现在那破身子骨,你当是以前呢?别给揍坏了。”一听往狠里揍,柳兴昌这又是不乐意了。
“是是是,老奴说错话了,那轻点揍。”
“他不敢不要,你没那个机会。”
“是是是,老奴没那个机会。”
主仆俩就这么拌着嘴远远离去,完全没注意稍偏远些的灌木丛里藏着一个被嫉妒糊了双眼已然面目全非的人,或者说完全就没在意,而这人不是他人,正是满目猩红满面狰狞的纪明宇。
他连一张推荐信都拿不到,而纪允礼却是被强买强卖的送东西还怕不要,凭什么?凭什么?
嫉妒的怒火疯狂地燃烧着纪明宇,眼瞧着就要到达爆炸的临界点,纪明宇突地转身大步朝书院外走去,他需要酒,他需要酒。
这个点镇上的酒楼大多数都还没开门,就唯二那么两家开着门,还是不分昼夜都开门的那一种。
一个就是隔着樱落书院与之伴生的醉霄楼,消费比较高。
还有一个就是在镇子另一端专门卖酒的一家酒家。
就纪明宇这个下一秒就要被怒火给焚烧的架势,即便是酒钱贵,那也是直直冲进了醉霄楼。
“把你们这的烈酒拿上来。”
这一声喊,直接吓得柜台后撑着手臂打瞌睡的小二一个激灵瞬间惊醒,下一刻速度开口应声,“好嘞客官,您坐,这就给您上酒。”
醉霄楼做到最大也不是没有原因的,服务那绝对是杠杠的。
应着声后一小会儿的功夫,小二立刻就端着酒壶和酒杯小跑了过来,“公子,您的酒,我们还送您一碟花生米,不用钱,您配着吃,其他还有什么需要,您再叫我。”
话落间,小二立刻麻溜的就闪去了一边,妥妥的保持着距离不打扰的架势。
纪明宇却是完全没听进去,眼瞧着酒来了,直接拎起酒壶一连倒了三杯狂饮了下去,热辣的烈酒从他的口中一路顺着喉咙一直灼烧到了心间,烧得他整个人满心狼狈。
他何曾这么猛地喝过这般烈的酒。
然越是如此,越是还要一试,只觉得这一路淌过的灼热焚烧了心头的熊熊烈火,让他得以有片刻的喘息。
而这一幕丝毫不差地落入了刚出门获取了消息回来的沐风眼里。
他对纪明宇不太有印象,但看上一眼就能认出来,这是作为一个主子得力助手最基本的素养。
沐风没停留,只看了一眼就快速了上了二楼,进了自家公子休憩的屋子里。
明明外面才蒙蒙亮的天色,吕绍元却已经早早醒了。
不为别的,就为昨晚得到的纪允礼不但没死身子还转好的消息就让他这一夜不得好眠。
一年过去了,他早就将这个人给抛置于脑后,他利用人性制定了一系列周密的计划,竟是现在告诉他本该化成灰的人还好好的活着,且越来越好,这叫他如何能安眠?
人醒了,吕绍元却是没穿戴好,而是一身白色里衣披散着发丝,就那么靠在床榻上,帷幔的落下将他的面庞藏在黑暗里,让进来的沐风完全看不清他的任何情绪。
不过不影响他将这一夜孟家商会里他们人的查来的信息禀报上去。
“公子,关于乔财俊一案的事查清了。”
乔财俊一案当时比较轰动,所以昨晚很容易就查到了,但具体细节对于不关注的孟家商会来说,还是不知道需要细查的。
“乔财俊将七叶麻下在墨汁里再用来摘抄书本一事,是纪允礼买回来冲喜的那个叫陆三丫的女子发现的,而在这之前纪允礼只剩下一口气等同于等死,纪家给他买了这个女子回去冲喜,之后莫名就好转了。”
“这个女子懂药理,但追查过去,这个女子家里就是普通的农户,父亲重病,还有四个妹妹,这才将她卖了换银钱。除了乔财俊暴露外,目前为止纪明宇并没有任何的暴露,但是衙门这边并没有就此将乔财俊的事情了结,而是在暗地里顺着乔财俊顺藤摸瓜,不过目前尚未让衙门抓住任何的把柄。”
“另外,纪明宇今年中了秀才,一心想要去皓镧书院,还想让纪允礼帮忙,不过并没有从樱落书院的院长那里拿到推荐信,刚刚属下上来的时候,正瞧见纪明宇在下面大堂上独自喝酒。而纪允礼那边,坐上了樱落书院的马车前往了蓝州,这会儿差不多该到去往蓝州的北城门了。”
沐风这禀报的算是比较详细了,尽管每件事都是几句话盖过,却是将纪允礼为何没死又要去做什么皆说了一个清楚,而这无论是哪一个都是吕绍元不能容忍的。
吕绍元没有立刻说什么,而是沉默了良久,一张脸庞始终被帷幔遮盖着,沐风也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终于,吕绍元开口了,只不过说得竟然不是纪允礼的事,“青州那边逃跑过来的贼人一事查清楚了没有?”
突然跳脱的话题让沐风一愣,不过一个合格的下属立刻就回过了神回答,“回公子,只查到几日前,那贼人突然现身逃离了樱落镇,跟这边送去青州的消息一样,查不出任何人为的蛛丝马迹。”
这事具体如何,吕绍元清楚的很,也因此这看不出人为才可疑。
“这件事让人暗中继续查,我们此行的目的是将赈灾药材给收集好,然后运往青州,这少不得要衙门的帮忙,等会儿天亮,我们先去一趟此地的府衙。”
“是,公子。”沐风先领命,之后,“公子,那纪允礼的事……”
这件事也不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具体如何他还是需要指示的。
一听这话,吕绍元突地一声冷笑,“左右不过还在蓝州,跑了不成?就且让他多活几日。他那条贱命可比不上本公子的前程。”
只是没按照他的计划被弄死而已,还不值得他多费心。
“公子所言极是。”主子的话,做属下的自然是连声应是。
“不过也别想舒坦,你附耳过来,立刻让人去办一件事,办好后来与我汇报,我这边要先处理了赈灾药材一事。”
事情分轻重缓解,自然先捡要紧的做。
“是,公子。”沐风应着声当即就靠去了床榻边附耳过去,片刻后,沐风领了命令再次转身离去。
沐风的离去让整个屋子再次陷入了静默,刚刚探出半个身子的吕绍元再次被那落下的帷幔遮挡住身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知晓了缘由再次有了掌控全局的感觉,整个人不再如早先那般烦躁,但周身的阴鸷却越来越浓厚。
谁也别想阻止他往上爬,碍事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