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燕突然有点恍惚。
曾几何时,她也有过这种娇羞,那是花瑜的亲爹还在的时候,他对她很好,捧在心里,含在嘴里,那个时候她也是使劲地向他撒娇。
可是,随着他的病逝,她的日子仿佛坠入了无底的深渊,要不是为了两个孩子,她早就去死了。
花瑜还趴在周启仁的背上,结果一抬头看到自家门口站着一个看起来像是五十多岁的妇人。
哪来的大婶?
不对,花瑜见了她之后,大脑的深处的潜意识告诉她:这妇人跟她和关系不简单!
内心传处也传来一阵复杂的情绪,有埋怨,有同情,还有依恋,各种情绪夹杂在一起,剪不断理还乱,弄得她脑壳疼。
周启仁也看到余燕了,他停了下来,随后喊了一声:“娘!”
他去迎亲的时候,见过余燕的,还给她奉过茶,当时她交待他一定要好好待花瑜,说什么日子过得苦不紧要,最重要的是他一定要善待她,还说这个女儿任性,可心是善的。
花瑜听到周启仁叫“娘”,她顿时明白了,原来面前这人是原主的母亲,应该不到三十岁,怎么看起来像老太太?
她连忙挣扎着从周启仁背上下来,再问了一句:“你……您来找我?”
从原主的记忆中,她知道余燕人不坏,也疼儿女,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但原主不理解,经常跟她吵架,骂她懦弱,甚至把自己的遭遇都归根于母亲的不作为。
花瑜不太懂这些,她上辈子很少能见到在非洲搞基建的父母,是外婆把她带大的。
余燕见了花瑜,眼眶里溢满了泪水,又兴奋又感动,随后道:“没、没事,娘就是来看看你。”
花瑜便道:“那你进来吧。”
她打开院门,完全忘了自己的脚曾经崴了,仿佛那是上个世纪的事了。
直到她回头,看到周启仁纳闷的眼神,他还盯着她的脚看。
她才想起来自己崴到脚了,可是,自己在山上崴的是哪只脚来着?左脚?右脚?
想不起来了,她索性道:“大仁哥,我脚好了。”
周启仁点头道:“好了就行。”
“辛苦你了,背了我一路,我……可能正是因为你背我,所以我才好得这么快的。”
“那下次我还背你。”
花瑜:“……”
他最近说出来的话,越来越像情话了。
余燕将花瑜的小表情看在眼里,她不禁笑了起来。
迎亲那天看到周启仁,她就知道周启仁一定是个好男人,就看自己的女儿知不知足了,如果她知足,那她一定能过上好日子。
若是不知足,那可能日子就是鸡飞狗跳。
好在她是知足的!
花瑜把余燕请进门,先让她坐在沙发上,然后就给她倒了一杯凉白开。
余燕渴极了,咕噜咕噜几下就喝完了。
花瑜见她实在是渴,索性给她倒了一大碗。
家里还有一些剩的点心、饼干、蜜饯,花瑜也拿出来给余燕吃。
余燕却是舍不得,把这些全包起来,打算晚上带回去给花一根吃。
……
灶房里,花瑜开始做饭了。
周启仁也进来帮忙。
花瑜便跟周启仁商量道:“你说我娘突然过来,是不是被家里逼的?大姐才回去两天她就来了,想必是过来找我学做蛋糕的。”
说罢,她狠狠地把锅刷往锅里一甩,再道:“花家这些人太过份了,把我弟留在家里,让我娘一个人过来。”
周启仁想了想,道:“我估计也是如此,那你打算如何做?”
花瑜道:“我不知道,先看看我娘怎么说吧,现在咱们先做饭,让她好好吃一顿吧,瞧她瘦成什么样子了,在花家肯定吃不饱。”
周启仁点点头,再道:“那我去屠户家买点肉。”
“嗯,买五花肉吧,做碗红烧肉。”
周启仁出去的时候,看到余燕还坐在院子里面,但是茶几上的饼干都被她收好了,一块都没有吃。
周启仁担心她饿着,便回去给她盛了一碗早上的稀饭,这才去买肉。
余燕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面前的稀饭她突然又想哭。
这么多年来,从来都是自己给别人盛饭,今天却有人给她盛粥。
她狼吞虎咽地吃了。
……
花瑜在做饭的时候,见余燕一直在外面干坐着,便对她喊了一声:“娘,你要是累了,就进屋歇着,或者如果你想茅厕就去屋后,那茅厕是我和大仁哥亲自盖的。”
余燕得到花瑜的允许,便去屋后走了一圈。
一窝鸡活泼乱跳,一头大黑牛在悠哉地吃草,茅厕也很好使,她头一回看到这么方便的茅厕。
转了一圈,她就回到灶房里面帮花瑜烧火。
做蛋糕的事,她一个字都没有说。
……
花瑜也是纳闷。
炖红烧肉的时候,她又跟周启仁道:“我娘怎么都不说话的?”
周启仁:“……”
他怎么知道?余燕是她的娘,不是他的娘。
太阳下山,花瑜家传来香喷喷的肉味,余燕狠狠吸了几口香气。
然后就看到花瑜端出一大盘烧得红彤彤的红烧肉,这一看就是炖得软烂又咸甜的,上面还洒上有小香葱、看着就诱人。
余燕口水直流。
在花家也偶尔能吃上红烧肉,可从来没有她的份,她只能偷偷给花一根藏几块。
不一会儿,康文府也上来吃饭了,余燕知道这是周启仁的先生后,她心里又是一阵激动。
花瑜的死鬼爹说过,读书才摆脱贫困,知书达理的人才会活得通透,周启仁居然有先生,那这个家就是有希望的。
花瑜见余燕迟迟不动筷,她便给她夹了几块肉放碗里,余燕夹起来吃了,却吃得满眼泪水。
一桌子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还是康文府点破了这一切:“这苦日子过惯了的人,好不容易来一点甜,就崩不住了。”
花瑜在原主的记忆仔细搜寻,知道余燕在花家过得不容易,她也理解了康文府的话,于是又给余燕多夹了几块。
一直到吃完饭,余燕都没有提做蛋糕的事。
饭后,余燕主动要求帮忙洗碗,花瑜则在灶房收拾。
花瑜心想,余燕现在应该是不好意思开口,在酝酿呢,一会儿洗完碗肯定就要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