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响起纸张被翻动的沙沙声响。
很轻，但还是吵醒了睡梦中的姚希。
姚希翻了个身，床头灯被调的很暗，林显坐在阴影里，借着微弱的灯光正在看什么。
这是他的房间。
头已经不疼了，于是她掀开被角坐了起来。
“醒了？”
林显抬头看了过来，但目光朦胧，看不真切。
“几点了？”姚希看了看床头柜，并没有看见她的手机。
“凌晨五点，你可以再睡一会儿。”
五点？
姚希算了算，她已经睡了六七个小时了。
那他……不会一夜没睡，就这么守着她吧？
只是一个眼神，林显便猜出了她心里的想法，放下文件，起身走了过来。
姚希还未完全睡醒，大脑一片空白。
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站定在她身前，然后猛然俯吓身。
他与她脸颊之间的距离近的都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那张脸，依旧俊逸非凡，但此时却带着丝丝疲惫。
果然啊，他又熬了一整夜。
“头不疼了？”
姚希怔怔看着他，下意识摇头。
“那就陪我再睡会儿吧，我有点累了。”
话音落，林显动作利索的脱去外套，翻身上了床，还不忘顺手将呆坐在床边的小人儿拥进怀里。
她的小脑袋就抵在他的心口，耳边是他强壮有力的心跳声。
昨晚的记忆正在一点点恢复。
她在站牌下等林显，却先等来了余哲。
余哲说了一句话，然后她脑袋就炸开了一般的疼。
这种情况如果第一次出现是意外，是巧合，那第二次又代表什么呢？
“小希。”
头顶突然传来林显略显沙哑的嗓音。
姚希身体一僵，下意识应了一声：“嗯？”
“尹新林吃的那个药，就是导致张柠一家和卞城公寓女死者骨骼变形的原因吧。”
他看了检测报告，药物成分中含有多种激素类药物，对于抑制器官移植术后的病情发展有特效，但相对应的后遗症也会非常多，甚至很严重。
姚希有些诧异。
她原本以为林显的第一个问题会是‘那个人是谁？’或者是‘你跟那个人是怎么认识的？’
但林显还是跟上次一样，她不说，他就只字不提。
“没错，只是不知道这药物来源。而且我怀疑给他们吃这种药的是同一个人。”
“等天亮后去医院问问尹新林就知道了。”林显闭着双眼，轻声说道。
“尹新林没事了？”姚希这才想起来，昨天她在化验科化验药物的时候，尹新林被送进市医院了。
“景起说还在重症观察室，人还没醒，不过已经脱离危险了。”
姚希抿了抿嘴角，过了片刻才轻声问道：“那警方那边打算什么时候对尹新林提起公诉？”
“等他出院吧，公诉资料景起已经都交到局长那儿了。”
话题展开的很突然，结束的也很突然。
姚希在被他胸膛圈起的黑暗中眨了眨眼，她以为他会再说些什么，但头顶却传来他均匀的呼吸声。
似乎，他已经睡着了。
瞌睡真的是会传染的。
姚希搭在他腰间的手臂缩紧了几分，往前挪了挪身体，贴的他更近了些，这才也闭上了双眼。
夜色正好，灯光轻柔。
不过一两分钟的时间，房间内的呼吸声便多了一道。
……
早上八点，林显和姚希一前一后走出了电梯。
尹新林病房门口的人出乎意料的多。
景起和解一飞、唐平都在其中。
“怎么了这是？”
姚希清灵的嗓音在人群后传来，景起三人同时回头。
反手指了指病房，景起无奈摇头：“要挂，医生抢救呢。”
病人病情突然加重，医生抢救这在医院来说是最稀松平常的事，可光看围在门口看热闹的人群数量，林显就明白没那么简单。
疑惑的目光投过去，景起抬手就照着唐平后脑勺拍了一巴掌。
“还不是这小子，叫个医生跟杀猪似的，把人都引过来了。”
“我那不是着急嘛！”唐平委屈巴巴的揉着后脑勺，哀怨的模样就像被不讲理的父亲揍了一般。
“臭小子。”景起恨铁不成钢的白了他一眼：“赶紧把人弄走，都围在这儿不知道的还以为出什么大事儿了呢。”
“哦~”唐平心不甘情不愿的应了一声，跟解一飞开始劝离围观群众。
不过眨眼功夫，门边就只剩下了他们五人。
姚希凑到门边玻璃，这个角度刚好能透过两层玻璃看见里面的抢救情形。
两名医生正在替换做心肺复苏，一名护士急匆匆将心脏起搏器推到床边。
“你昨天不是说他已经脱离危险了吗？怎么突然就这么严重了？”姚希不明白。
看里面这情形，尹新林怕是活不成了。
虽说脏器衰竭很严重，但照理说尹新林抢救及时，就算不能康复，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复发甚至死亡。
“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解一飞同样满脸不解，看了眼唐平后将目光挪向了姚希：“昨晚还好好的，半夜还有医生来查看也说没事儿，谁知道今天一大早他就突然全身抽搐。”
“抽搐？”姚希眉心微皱，隐约意识到了什么。
微眯的双眸看向林显，林显也刚好看向她。
四目相对，他们不必开口就已经知道了对方在想什么。
‘滴——’
身后的门板内传来体征仪持续不断的尖锐声响。
所有人都明白，这声音意味着什么。
尹新林的心跳停止了，他死了！
“记录，死亡时间二零一九年七月二十日早上八点十三分。”
医生一把扯下脸上的口罩，连带着手套一起扔进了门边的塑料垃圾桶内。
门板被他摔的乒乓作响。
“平医生这是怎么了？”负责记录的护士错愕的看着还在微微晃动的门板。
站在她旁边的另一个护士摇摇头，表情同样很吃惊：“不知道，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平医生发这么大的火。”
“难道是因为咱们抢救失败了？”
“抢救失败的事每天都在发生，但平医生除了惋惜难过，你什么时候看见他发过脾气？”
“说的也是。”
“行了行了，别瞎猜了，赶紧去跟门口那些警察说一声吧，人就这么没了，还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怪咱们医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