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顾长宁听她没头没尾的这句,愣了一下,道,“我们家要离开杏花村?你听谁说的啊?”
“顾月环啊!昨天咱们捡完野核桃回去的时候我刚巧在路上碰到她,看见她一脸得意洋洋的说你们家很快就要给搬离杏花村了,而你家去年新盖的屋子也要归他们家了,那一副十分笃定的样子,我当时听了就想直接过来找你的,只是没想到刚好撞见我阿娘出现,我阿娘就带着我一块回去了,我好不容易挨到了现在,这才赶着来问你。”
杏儿说的又急又快,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等她说完一停,便看见顾长宁皱着眉沉思的样子,看上去就像是有什么心事,不由惊道:“你们家真的要搬出杏花村?”
“怎么可能,我们家祖祖辈辈在杏花村住了多少年,怎么轻易搬走。”顾长宁回过神来,赶忙解释了一下,“别听她瞎说,没有的事!”
她刚才发呆是因为终于知道了高氏那一家子人的计算是什么。
她昨日从祠堂回来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无缘无故的,高氏去族长伯伯那告她一状,究竟是为了什么。
继奶奶虽然一直不喜欢他们家,但也不会无缘无故的给他们使绊子。
不然的话,村子里说闲话的人的唾沫都能把他们一家淹死了。
现在可算是明白了,原来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夺自家的屋子!
顾长宁紧抿唇角,目光一沉,胸中一口怒气熊熊燃烧着。
杏儿没注意到她有些黑沉的表情,听见她否定顾月环的话之后,心中的一块巨石放下了,松了口气道:“那我就放心了,你都不知道,我昨天听见的时候可吓了一跳呢。”
顾长宁冲她笑了笑,想起两人此刻站在大门口也不太好,忙把她请进了屋:“先进来坐会儿吧,我还在清扫着院子,你到石椅上坐坐。”
“不啦,我不去了,我阿爹和我阿兄今天从镇上回来,阿娘忙着在家里准备中午吃的饭食,我得去帮忙。”杏儿连连摆手道。
“那行吧,那我就不留你了,你快回去吧。”顾长宁闻言点头说道。
“嗯。”
送走了杏儿,顾长宁心中想着她方才说过的话,面色沉沉,心不在焉的关了门,就要拎着扫帚重新扫院子。
她这一转身便看见顾淮安刚好从南屋正堂穿过,朝她走来。
“你方才在跟谁说话啊?”顾淮安好奇地问。
他从自己屋里出来时便看见顾长宁一直站在门口,面朝外头,显然是在跟什么人交流。
然而宁宁后来并未把人请进院里,而是直接关上了门,这就让他有些不解了。
“没什么,刚刚是杏儿来找我,跟我说了一件事。”顾长宁没想要把这件事情瞒下来,她直接全说了,“杏儿说,顾月环昨日告诉她,我们一家马上就要搬出杏花村了,而我们现在住的这个院子,也都要归他们所有,杏儿这才来找我核实的。”
“什么?”顾淮安眉头一皱,明显也是被这个消息给惊住了,“我们家要搬出杏花村?我怎么不知道?”
顾长宁额上划了三条黑线,看着哥哥无语道:“别说是哥哥你了,就是阿娘也不知道咱们要搬出杏花村一事。”
顾淮安这才反应过来。
他联系上昨天下午发生的事,立即明白了顾月环这句话里的意思,当下也是心生恼怒,脸上神情瞬间沉了下来。
他们一家人还在呢,村子北面那边的人就已经开始在打他们的主意了!
“哥哥别恼,我们家的屋子,他们夺不走的!”顾长宁坚定说道,眼里透着绝不退让的光芒。
“嗯。”顾淮安看着一脸坚毅的妹妹,点了点头,然后犹豫了瞬间,道:“我想去问问先生,明年的县试我可否去参加。”
他已经等不及先生说的两年之后了,继奶奶那一边的人对他们一家虎视眈眈,明里暗里都在计算着他们。
如果他能考中秀才,那也算是有了功名,继奶奶一家要再想算计他们,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够不够!
顾长宁一愣,知道哥哥这是心中着急了,忙对他劝说道:“我知道哥哥心里焦急,可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既然先生说哥哥还需两年才能下场考试,听先生的总不会错。”
想要考取秀才还得经过两层选拔,先是参加县试,县试过了再去府试,府试过了便可算是童生。
只有童生才有资格参加院试,考取秀才功名。
而县试跟府试是每年都有的,一个在二月,一个在四月。
院试是三年两次,在八月举办。
明年的八月,正好有一场院试。
如果明年的二月跟四月都考过了,就有资格参加八月的院试了。
顾长宁知道哥哥是想一鼓作气在明年将秀才之名拿下,可是既然连先生都说还差点火候,她便不希望哥哥为了和继奶奶一家人赌气,拿自己的前程当儿戏。
毕竟顾淮安离先生说的时候还差两年,也就是说,依何夫子的眼光来看,顾淮安明年下场落选的可能性很大。
于是她说道:“我知道哥哥是想为阿娘和我撑腰,但是哥哥确有把握考中秀才吗?若是把握不是很足,还是听先生的吧,我们要做的是一击即中,这样才能给他们带来最沉重的打击不是吗?”
这个道理顾淮安不是不懂,他方才只是头脑一时发热,全凭着气性下的决定。
如今听了妹妹的话,他冷静下来,点头道:“你说的没错,我要争取一击即中!”
这样才能让他们知道收敛!
因为他若是考了数次没过,只会让继奶奶那边的人更加看轻他们,更是全然不把他放在眼里,行事反而愈加的无所顾忌,这岂不是反了过来?
唯有一次考过,才能叫他们心里生出些许畏惧来。
看见哥哥能有如此斗志很好,但顾长宁还有另一层顾虑。
她望着顾淮安,眼底透着担忧,略有迟疑的道:“但是哥哥,万一……”
顾淮安看着妹妹纠结的小脸,忽地笑了,“放心吧,哥哥没那么软弱,岂会因为一次的失败而被自我溃败,万一两年之后没考中也不打紧,后面也还有很多次的机会去尝试,只是我要把一击即中的把握提到最高,才不负你们对我的厚望!”
“嗯嗯。”顾长宁见哥哥想的很开,顿时放下心来,笑脸灿烂的点着头。
兄妹两说完话,见时辰不早了,顾淮安赶紧去拎上书袋往学堂走,顾长宁也要开始了一天的忙碌了。
自从高氏去族长家告了顾长宁一状之后已经过了好几天,族长顾源那一直没有消息传来,吴氏在家里边干着活边不住在嘴里嘀咕:“怎么这么久了还没个消息传来?莫不是族长伯哥忘了这件事?”
“你在说什么呢?嘴里叽叽咕咕的,是不是对我这个婆婆不满意啊?”高氏正好从屋里走出来,看见吴氏一边喂着鸡一边皱眉,当下不满的喝了一句。
“没有,娘你误会了,我没有对你不满,我只是觉得奇怪,为什么这么多天过去了,族长伯哥那里还没有消息传来,娘,你说这事儿会不会是伯哥他忘了?”吴氏说着便端着装鸡食的盆子一起快步走到高氏身旁,有些等不及的问道。
“急什么?事情该处理的时候自会处理的,你以为族长跟你这无知妇人一样整日里闲得发慌?还不快去把昨天换下来的衣服洗了!有时间在这里躲懒不如拿去干活,家里是少你吃了还是少你穿了!啊?”
在高氏骂骂咧咧的声音中,吴氏转过身,背对着婆婆撇了撇嘴,不情不愿的拿衣服去洗了。
洗衣服这项事一向是姜氏负责的,她今天居然没去洗,等待会儿见到她定要好好骂骂她!
吴氏翻着白眼去河边洗衣服了。
高氏在她走后整个人瞬间沉默下来,面目阴沉。
她并没有她所表现出来的那样镇定,她内心其实也跟吴氏一样很焦虑,只是她不能表现出来,不然她身为婆婆的威严就没有了。
因此她只能放在心里默默等着。
然而这都好些天过去了,一直没什么消息传来,族里也风平浪静的,不像是处置过什么的样子,再加上方才吴氏的那一声询问,她也忍不住在心里打起了问号。
难道真是族长把这事儿给忘了?
高氏扫了扫空荡没人的院子,在心里寻思着是否要挑个时间去探探口风。
***
兴水镇学堂
学子们正一个一个的赶到学堂,趁着夫子还没开始授课之前将所需要用到的东西准备好,而后检查一遍,看是否有遗漏的。
顾淮安也不例外,他正查看着自己的东西有没有忘带了,忽地听见耳边传来一个清泠的声音,顿时一愣。
“淮安兄……咳,我听说你妹妹之前出了点事,不知道现在情况可还好?”林君则握拳举到唇边咳了一声,有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