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这般温柔,钱盛嫣心中发虚,都有些不好意思编谎话了。
但……握了握手上包扎的布,钱盛嫣闭了下眼睛,开口说道:“当日李侧福晋送了衣服前来,妾……妾总觉得哪里不对,不太想给弘历他们穿,又怕拂了侧福晋的面子,便让针线房比着绣样又做了两件,那、那两件衣服,妾未敢给孩子们上身……”
她越说声音越小,似乎在未自己对李氏的不信任而内疚,但此时的胤禛,却只想由衷的感谢钱盛嫣的谨慎。
他用没有受伤的手拉住她完好的手,喉间微涩,半晌才道:“没关系,这样也很好。”
又顿一下,他继续说:“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钱盛嫣低着头,扣着包扎的布,却听到一声及其及其小声的话:“爷……不该推你,对不住。”
她猛然抬头,不敢相信这会是胤禛说的话,甚至以为自己幻听了,只是看见胤禛避着她的眼神不与她直视,这却显得……刚刚那句话竟然是真的!
竟然不是她幻听!
哇,雍亲王还会道歉!
钱盛嫣一时喜,一时又觉得他就应该道歉,这要是在现在,男朋友给女朋友弄受伤了,别说道歉,不跪键盘就不错了!
这该死的封建主义!
又一时静默之后,钱盛嫣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胤禛似乎也并不期待她的回答,而且他看上去还有些……不好意思似的,大约最希望钱盛嫣给出的反应就是别有任何反应,假装他从没说过吧。
两人别别扭扭的相处了片刻,还是被苏培盛在门外的说话声音打断了这奇怪的气氛。
“王爷,李侧福晋要触壁,被奴才使人拦住了。”
苏培盛的声音里都有些无奈,胤禛冷笑一声,掀开帘子走了出去:“不许拦,本王看着她撞!”
跟在后面的钱盛嫣:……
她才不信!
她既不信李氏会真的撞墙,也不信她真的撞了胤禛不会拦——侧福晋自尽,这话传出去好听啊?
出了门,院子里灯笼已经点了起来,钱盛嫣站在廊下往外一望,便见李氏哭的梨花带雨的倒在婢女怀里,一边哭一边还在说:“不要拦着我,我愿一死证清白!”
“别拦她。”胤禛站在侧前面,浑身气压沉沉,他怒声道,“都不许拦她!”
李氏一见胤禛出来了,先是大哭一声,又匍匐着爬过来,一双眼睛淬了毒似的从钱盛嫣身上略过,又哀求的看向胤禛:“王爷与臣妾也算相伴多年,难道对臣妾一点儿信任都没有吗?”
“本王就是后悔太过信任你!”胤禛冷声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已经查清,你娘家嫂子的表哥做了什么,还需本王一一道来吗?”
“王爷……”李氏真有些慌了,她马上使出撒泼大法,“王爷在说什么,臣妾听不明白啊!臣妾只是命人采购了上好的棉絮给阿哥们做新衣,旁人黑心,臣妾是被蒙蔽的啊王爷!”
钱盛嫣忍不住撇了撇嘴。
好家伙,自己娘家嫂子这就成旁人了。
“臣妾身为府里的侧福晋,平日自然要多照拂阿哥格格们,难道给孩子做件衣服也有错吗!”李氏继续大喊大叫道。
胤禛冷笑一声,也不再和她多言:“本王看,许你侧福晋之位还让你多了些不该有的野心!弘时是你教导无方,还敢构害府里的其他阿哥,李氏!你好大的胆子!”
李氏还要辩解什么,胤禛一个眼色抛过去,苏培盛赶紧上前命人捂住她的嘴。
“李氏,”胤禛抿了下唇,还是沉声说道,“突发急症,不便见人,需常年卧床,难以胜任侧福晋之责,着降为庶福晋,以便其安心养病。”
“王爷!!!!!”李氏一把扒下捂嘴的嬷嬷,不敢置信的大喊道,“王爷,王爷!求王爷看在弘时的面子上……”
“你以为,若不是因为弘时,此刻你还能在这里与本王说话?”胤禛过了气头,此时只觉得深深的厌倦,他摆摆手,“送李庶福晋回院中养病,无事不得外出。”
“王爷!王爷!三格格马上就要出嫁,臣妾不能不在场啊!”李氏已经顾不得什么位份了,她慌忙起身挣扎着,“那是臣妾唯一的女儿啊!”
“本王的女儿,有你这样的生母才是丢脸!”胤禛毫不留情斥责道。
“王爷!”李氏凄厉的叫了一声,但见胤禛毫不犹豫转身离去,她状若疯狂的就要扑上去拉他,但却又被人拦住。
李氏一双眼睛癫狂的扫过众人,忽然又一下子站起来,冲着钱盛嫣狂奔而去:“是你!是你这个小贱人!你与王爷说了什么?是不是你与王爷说了什么?贱人,贱人!想夺我的侧福晋之位,你也配!”
钱盛嫣被她扭曲的表情吓一跳,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婢女们也赶紧凑了上来齐齐围住钱盛嫣将李氏隔绝在外。
胤禛反身回来牵住钱盛嫣的手,蹙眉看着李氏被人拉走,又看了看钱盛嫣:“委屈你了。”
钱盛嫣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她现在对李氏没什么感觉,原本的憎恨也好愤怒也罢,在看到刚刚这一幕后便也算了。
但取而代之的,却有一种淡淡的兔死狐悲之感——李氏生育三儿两女,曾经也是胤禛宠爱之人,如今却……
她又摇了摇头,提醒自己不能这样想。李氏如此,全是她自己作的,若她没有坏了心思去碰别人的孩子,也不至于落到这个下场。
不其然的,钱盛嫣又想起了福晋——与李氏相比,乌拉那拉氏勉强算得上是善良,至少今日乌拉那拉氏的所作所为,既将李氏的“黄心棉”扯了出来,又没真的把三格格的婚事填进去。
这大概也是经历这么多,乌拉那拉氏却还能安坐福晋之位的原因吧。
“想什么呢?”胤禛捏了捏钱盛嫣的手,她一瞬回神,又抿唇犹豫道:“妾正想着,耿格格……是否要从日天琳宇中搬出来?”
“也好,就去淡泊宁静和其他格格住在一起吧。”胤禛随意的说道,“正好将弘昼直接搬到西峰秀色。”
钱盛嫣:……
才两岁就要去上全托学校了,好惨。
她深怕胤禛下一句又要把弘历也要搬走,赶紧问道:“三格格的事儿,是否该准备起来了?”
胤禛点点头,沉默片刻后,却又问钱盛嫣:“你觉得……福晋此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