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像是有人用钩钳将炭火之上被灼烧的宁月挑动了一下一样,她被迫以一种极度扭曲的姿势,看到铜镜中的自己,她简直不能像不敢相信,那就是现在的她,一双永注秋水的眼睛,一下子就变成一双死鱼眼,而且不断的下垂又更向里面深拗。
艳如桃花的脸颊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不是,那不是她的脸……她的脸,是能让从来冷酷严峻的大汗,第一眼见到时就会向她微笑的脸。
她听到自己用仅有的一点力气,大声喊出的声音,那么的陌生粗噶而且不住颤抖,“你这样,你这样会害死我的!到时候,大汗就会知道你是杀人凶手!你的嫉妒成性,再也掩饰不住……”说到一半,嘴巴被塞住。
遥远而不真实的声音再次回应,“那些身后事,就先不要想得这么仔细了,还是好好想想,这个眼下,要如何逃脱这些痛苦吧!不过仔细想想,我今天叫你来到这里,似乎也没有太多人知道,你懂我这句话的意思吧?”
宁月想说些什么,但是陡然的撕裂痛,让她就快要连惨叫的力气都耗尽!
模糊而遥远的声音再次响起,她已经混沌的听不出那是谁在说话,只是似是而非的听到大汗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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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汗怎么偏偏这个节骨眼儿上要见她,看她刚才那个架势都快服软了呢!”大阏氏身边的小婢子不无惋惜地说,“浪费了那些解药,奴婢还重新为她打扮!”
大阏氏鄙视地一笑,“她的服软么,那么下贱的服软,我才不会稀罕,她的一切,我都不惜得要。刚刚的火候拿捏的真是太好了,我就怕她会撑不住向我低头呢!不过看她刚刚那个样子,就算是想向我低头,也没有力气说出来!我只要,她恨我,那么那么的恨我,又偏偏消灭不了我大的样子,真是赏心悦目,哥哥们从前处理犯人的手法太无趣,要弄死一个人不用自己这双手,不为子孙造孽才是最最高妙的,我在等可汗帮我杀了她。”
婢子有些担心的问道,“可既然想让她去可汗那里,按照那位江直将军的话,请可汗明日立即动身前去围猎。大阏氏您怎么又提到了,她与那位江直将军关系已经被您察觉的事情。那样的话,她会否不再一心一意帮助江直?继而不按照信上的指示去做。”
“她以为,刚刚我不敢真的将他弄死,是因为,手上没有切实存在的证据,一切不过猜测。她信实了这一点,就会自以为是的认为我所知道的一切,真的当真,是我从她行为举止的细节中观察出来的,而并非,另有途径,那么为了除掉知道这个秘密的唯一,而仅有的我,她一定会用出十足的力气!去助江直将军得逞。因为,她很清楚,那是她唯一能够抓住的稻草。遇到敌人的时候,有伙伴的人才会更加安心!”
婢子又道,“可她会不会她大阏氏您发现了她与江直关系的事情告诉给江直将军!那样的话,江直就必定会撤回密信!”
“你放心吧!为了保住她自己的可利用价值,她会尽一切力量掩盖我已经知道这个秘密的事情!”
看看那小婢子又想动唇问什么,大阏氏已经当先回答,“你是怕她头脑一热,将刚刚发生的一切告诉给大汗么,那就是她更不会做的事情了,无凭无据空口白牙,她还没那么傻,说到底,她唯一能依仗的就只有那个已经被合周公子说通,马上就抛弃她的江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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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觉得,沙地上的月色很美,沙木主动去洞口值夜,觉得无聊的无忧走到他身后,他并没有回头,却已经知道是她,“怎么出来呢?不是说要呆在最安全的地方吗?你可是我们所有人能活命的法宝……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想法,而是所有人的。我记得有一次你对我说过,在中原的时候,你发现,一个最重要的规律,就是当你想要得罪一个人的时候,你最好拉拢住他身边所有人!”
无忧啊的一声表示吃惊,“这个我可没想真的告诉你,当时你只是初学汉语,我觉得,你听不懂我说的话,我当时说给我自己听的。原来那时候你就已经能听得懂了,还是说你之前就听得懂?”
“不是,我不是听懂的,而是硬生生记下来的,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想要记下来!”
“因为我很美?”无忧忽然开玩笑的说!
“最初见你的时候,我只是觉得,你说话时和这里所有人的表情不都不同,有一些人,如果我了解他们,即使他说什么我听不懂的话,我也能从他们的表情上,猜测他们的心意,可是我发现这在你身上,很失效。所以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我努力记住你说的每一个字每一个字的字音,还有所有,当时你的表情,然后,回去找懂汉话的人,一点点的分析!”
“那么结果呢?那么快就学会了汉话!看来努力是一定有收获的。不过他们都睡着了,我只能得罪你一个人,不会得罪他们了。不过,他们却是必然会恨我的,要不是我的话,他们肯定,会在更安全更舒适的地方!”
沙木轻笑一声,“我已经说过太多遍了,冤有头债有主,造成一切的人是我,该被追究的人也是我,这一切与任何人无关,甚至与外面的这些狼人无关。是我将你们主动送到他们的嘴巴边,现在要硬生生的抢回去。可有的人犯错误,就是这样,明明是他的错误,要惩罚的却是别人。我就是这样的人,那些狼人人碰上我也很倒霉。还有……算了,还不到低头谢罪的时候!”如此高压下的沙木,那张还带着少年稚气的脸庞丝毫看不出有慌乱的情绪。
“沙地上的月色,我还是第一回见,这么一看,这一次,经历也不至于,全是惨痛回忆!在此观月,也是一种享受。如果是在中原,你会觉得,连月亮也陷入了牢笼,那里的天似乎没这边的天这么大又这么乐于接受。有很多时候,我觉得连他们也是无助的排斥的。”无忧扬起头来,边沐着月光边说道。
沙木有些吃惊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很快露出了笑容,“我记得之前你还说过天地不仁,这会儿连他们也被心疼了吗?”
“他们是被人逼着不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