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主姑母几次搅乱皇宫,父皇因此加强了宫中大内高手的布控。我试了几次,也只找到一个小小机会,与郡主妹妹攀谈几句,然而有些话还未说到实质。”
信利琢磨了一会儿,“你的大姑母可是佩星长公主?”
太子叹息道,“正是!”
信利听完脸上涌起一波奇怪表情,不待太子问出其中机宜,他已经开口,“算算一切都已经是过去将近二十几年的事情,佩星还在贪权恋势么?她使给她那位皇帝表皇帝兄长的颜色,还让皇上这么过不去吗?”他隐约回忆起当年佩星高傲模样,只是那时无论如何傲慢,都显得稚嫩。透过茶中雾气他想着,那个小女孩,总归会带上些威严了吧。
“应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吧!看看父皇对此的反应就会知道。父皇对她一直束手无策。”太子簇起双眉。此时是渲染他那位大姑母,霸道无情的最佳时刻。
信利一笑,“殿下似乎是在为我担心。”
“总要先行想出一个妥当又安全的办法,才能去见郡主表妹!”
信利看定他,“倘若我对殿下说,任他是如何的天罗地网我多都不会在意的话,殿下会不会以为我是在自吹自擂。”
“可汗的威名,即使是在中原地带,也被人广为传诵。我并不担心他们能够之于可汗的手段会陷可平于危险之中,反而害怕,应该能与我一般推测出可汗此行来意的姑母的反应。我这位大姑母身上所携带的戾气,可并没有随着他的年龄增加而减少。最近她也总是手染血腥。反正从我年幼的时候,就知道漂亮如天仙的大姑母,其实是个嗜血如狂的疯子。”
信利点头道,“其实这么做也没有什么错!大公主那种处境确实不适合不动声色生活。那些她讨厌并痛恨的人的粗鄙陋行也并没有错,她若痛恨,大可以要么就脱离他们,要不就杀了他们。”
“而我那位大姑母也确实是选择了后者。但是可汗好像很赞同她这样的选择。”太子抬眸问道。
“不是赞同或反对,只是与我无关。”
“或许我不该说这些话,只要在这帝都之中,或许就没有什么事情是能同我这位大公主姑母不相关的事!”太子重新垂下目光去。
“太子与大公主的夙怨?”可汗一瞬挑了挑眉。
“是奇妙的情感,在小的时候有很多人说,我的作风很像她。不过,但凡知道一点我父皇与大公主姑母的儿时过往的人都会知道,这并不是我父皇会喜欢听的话。我的大姑母,比男孩子,还要拥有更多的野心。说一句大不敬的话,如果大姑母不是生而为女儿身的话,今日在皇座之上的人就会非她莫属。”
太子在这个话题上深入了一点之后,又转移开了话题,“那天跟我那位郡主妹妹虽然只说了几句话,但是,我还是很简短的提到了可汗。她对童年时与我小姑姑在一起生活的事情已经记忆聊聊。太后虽然一直跟她说着她母亲的事情,不过,她母亲的一切,对他她来说也只是镜中花水中月。能够真实的捞出来的,少之又少。”太子本来就已经低垂的眸光,又更深的垂下去,似乎是在琢磨着,接下来有些不好开口的话,到底要怎么说?
“她在抗拒我的到来!”信利有些紧张的问。
“她抗拒的是再回到那些过往,让她痛心的岁月里,仅此而已!”太子抬了抬眸。
信利?这么长一段时间来的惊喜,被太子眼下的这一盆冷水兜头泼下来,似乎是从美好的憧憬中,明白过来了一些什么,“她一定不能理解,我这么渴望见到她的心情。她也许还会想偏。她一定会怪我,她的母亲不曾蒙我一点照顾。我虽然这样远赴千山万水的赶来见她,也抵不过,我是害死他母亲的仇人对她的伤害。可笑,上天竟然对我愚弄至此……”
太子很满意,这一开始见面,简直如同山一样的坚毅汉子!不过是经过他两句话的挑唆,就已经六魂无主,满腹悲壮。就算他来的时候六神清明,也算准天上不会掉下馅饼。但是他送给他的这种**阵,又岂是他能够预料得了的。他与他那位小公主姑母的旧情,他会一直在言语中不断的渲染的重中之重还是那位小姑母,在信利离开之后,对他的思念。往事俱成云烟,这段撩人兴致的风月,他会尽力,讲得抑扬顿挫。
“往事不可追,可汗又何必深陷悔恨之苦。现在可汗有机会见小姑母的留下的唯一女儿已经是上天眷顾。也许那些长年积累下来的旧日情殇,没有办法一下子根除澄清。但有这个机会,总比没有的好。”
信利注定是要陷入他的圈套之中的。一开始,对太子提防有加的种种警惕!现在正被心底源源不断上升的感激,訇然吹散。
而且太子预料的不差,信利又一次问起了她小公主公母的旧事。
太子慢慢回忆,就在自己所坐这个位置的第二层书架上,有个轶名落款的《江女怨》内中,对这种痴情女子的精细描写。那里面写有痴情的女子,为了思念的男子,以自己的鲜血供养了一棵树。
更漏声声,室中灯光如同信利当年初见故公主时的明明灭灭,他望着那烛头,蓦然想起,他用手覆住她手心的感觉。柔情婆娑,而在那之后的这么多年,这心头上的追寻再无着落。
***
已经与善修商量好,子夜会夜探太子府的鸣棋,刚刚走出房门,就看到立在廊下的倾染染。
不知是在何时,原本朗月的天空下兴起浓雾,不过十步远的月洞门已经迷失在浓雾之中,这雾下的很大估计也不会轻易消散,不知道是不是在配合他们想要夜探太子府的心意,鸣棋的目光游走上倾染染的肩头已打湿的布片,看来她应该在这里站了好长时间。
鸣棋看了她一会儿,抬起手来止来了她的福礼,“雾太浓了,回去睡吧。明日不还要服侍母亲吗?”无忧离开王府之后,倾染染在学着给大公主捧墨洗笔。不知是为了高王之故,还是他母亲真的喜欢上了倾染染,据说,大公主连每日惯常数量的摹字都多写了两大篇。
“世子要出去?”她开口时,遥远天边似乎有谁正在唱着浮生一阙仙歌。那歌声,曲曲绵绵,回韵悠长,似乎比这些缭绕的雾气还要更加轻盈几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