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琴想有一点他与无忧是一定共通的,那就是很累。
这时外面的车夫在向车内回禀。相国寺已到。
鸣琴想要直接下车。
无忧却伸出手拉了拉他的袖子。
这不像是在他们之间能够自由做出的动作。
鸣琴要被眼前大胆古怪的女子惊掉了下巴。
他说,“女差,不会以为我将那个狗屁救命之恩算到你身上吧?”
无忧淡淡的摇了摇头,“奴婢只知道世子不能这副狼狈的样子,出去给相国寺的方丈看到。彻底的放纵这种事情应该是等世子有朝一日真正大权在握的时候才能任性做出的。”
这一次,鸣琴想不出驳斥无忧的话来了。她考虑的确实很周全。如果自己这般满头是血的样子出去给方丈见了。要不了多长的时间,这样的情况就会传到母亲的耳朵里。那样野心精油他人想象幻化出来的故事就会变得多种多样,也会更加丰富多彩。
鸣琴想用袖子擦掉额头上的血迹,抬了抬手又觉得不妥,刚想唤等在外面的小厮时,无忧已经直直的伸出手臂,将手心上的绣帕递给他,“现在外面恐怕已经有国寺中的小和尚在看着了!”
鸣琴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她手上的帕子。
他动作急切的擦了擦,可,那些血迹早已经硬硬的结痂在他的皮肤之上不肯动摇。
无忧没有一丝扭捏地的从他手中拿回手帕。
鸣琴定定地看向她,不知道她打算做什么。
无忧动作麻利地解下了,一边挂在车壁上的水囊,将里面的清水倒出来些沾到绣帕之上。然后,抬起手动作轻轻的擦上鸣琴的额头。
“你这样装好心,其实的打算又是什么?”
无忧的目光,仔仔细细地盯在那些血痂之上,“我只知道奴婢与世子要一起演好这出戏,在互插刀子之前这个最要紧。”
冰冰凉凉的感觉划过额头,竟然再没有感到一分的疼痛。这样的错觉。让鸣琴有些慌张的找它会发生的理由。一定是自己刚刚太过惊奇,所以忘记了那细微的疼痛。但眼下的唯一办法,也确实像无忧所说,他们首先要一起蒙蔽过这里的方丈才行。
这时,马车之外已经出现方丈的声音,“阿弥陀佛,世子远道来积善缘,老衲迎接来迟,有失敬意。”
鸣琴在挑开轿帘之前,不由自主先看了无忧一眼。
似乎同样是出乎他意料的,无忧稍稍的颌了一下首,就像是在鼓励他一样。
他感觉到了什么,飞快的挪回目光。
跳下马车与方丈寒暄几句之后。很快被引到干净的禅房之中休息。
独自坐定的鸣琴,下意识的的抬手摸了摸额角。竟然是很痛的感觉。那么刚刚清凉的舒服,似乎一点也不符合真正的感觉。忽然有一种不能够直视自己心意的胆怯,怀了那么久的野心,小心谨慎行事,现在一下子给人掀到了人前,让所有人看的那么清楚的感觉,本来应该是忐忑至极的。但,此时他的真正体会分明是……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鸣琴按下心头事,抬头等着看门外会出现的人。
未几,无忧端了洗漱用具前来。恭敬就在他面前行礼,“旅途劳顿,奴婢服侍世子洗漱。”
鸣琴原本紧盯着她的眼睛忽然飘荡了一下,“就在刚刚我那大兄长抛弃你了吗?现在我可以想到,他放过我的原因了,就是为了借我的手将你报复。所以,现在是在努力的讨好我吗?别忘了,我与我大兄长流的可都是秋熹家的血液,而我们从来都相信,世上不会有无缘无故的讨好。而且在女差身上,早已经无数次的验证过,从来不会有无缘无故的讨好。”
无忧将手巾板递给鸣琴,“也许世子的推测不无道理,无论奴婢如何回答,世子也都不会轻易相信。奴婢自己也不知道今日的坚持会到何日终止。所幸,真正的答案定然都会在今天之后呈现,世子到时再去验证,一切皆可确切。”
鸣琴忽然长叹了一声,“终于有点像真正的女差了,从前每一次见女差的时候听到的可都是冷言冷语。看到的,可能是恶毒回报,忽然见一次女差的体贴,倒让人容易想入非非了!”
无忧低下头只管接回鸣琴用毕了的手巾。想要敛身退出时,鸣琴含着疑惑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已经完全暴露在母亲和大兄长面前的我,到底还有什么是还值得你利用么?”
无忧抬起头对上鸣琴有些兴奋的等着答案的目光,“奴婢跟不上世子策马狂奔的思想。”
“看来用于拒绝的办法是赞扬啊!而我在女差眼中爱慕虚荣,已经到如此地步了吗?据说大大兄长一直很中意听这些。不过,这世上最隐瞒不了的,还真是贪婪的眼神。就算是再低柔无助的时候,也会清楚地透露。听说,得到,这两个字从来不会被轻易的得到。那些你想要得到的东西。从你想要那一刻开始就已经被认证为是你并不拥有的,所以才会想得到。而此时正占有着它的人,是经历过艰难万险才将之拥有的。所以你的得到也必要重复经历占有者的千心万险。同理,我跟他兄长相比,没有得到的那些东西,缺少的应该是战场上的厮杀吧!”
说完之后看了看无忧有些惊讶的眼神,“为什么你会认为这是我不该跟你说的话。明明已经跟我有了一样的贪婪,都试图在我大兄长手中拿走什么了,怎么还能对这些实实在在存在的心意惊讶?”
无忧平静答道,“可从大显开朝以来,从来没有一位帝妃可以不依靠家族的势力走进皇宫!”
鸣琴,“看来刚刚我真的猜中了一切,所以女差现在也终于算是开诚布公地与我对话。但是怎么能说绝对会没有呢!眼前不就是一位吗?”
无忧努力将一直在涌动的心意只安定在当下,“危机重重的世子可能是奴婢想要靠近的全部理由。”说出这些话的同时,无忧在想,她应该在鸣琴的面前曲解鸣棋的意思,让他心怀恐惧,才能本本分分地与她配合完全。当然这个曲解也不能太过度。面前,这个聪慧的少年,拥有着比他的聪慧更多的疑虑与不安。因为从他懂事开始,他就太看重他在身份上的失去。
“那你也确信我在听到危机重重四个字的时候不会生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