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很结实地点头,“想必公子也是有所耳闻的,郡主喜欢的是善修世子,也因此而痛恨一切与太子的相关。”
他定定看了她一会儿,毫无预兆地俯下身来,在无忧耳边窃语了一番。
热热的气息拂耳,无忧只觉得耳痒,下一瞬眼前一亮,她震惊地抬起头,“还可以这么说么?”脸上已经露出惊喜神色。
“这样的意思,并不难理解。”合周道,“郡主会想得通。这样可助无忧脱出这个牵绊。”
无忧转身就想去试。被合周叫住,“只恐怕现在赶过去的无忧,跟郡主是说不上话的。”
无忧回过头去奇怪地看向他,“这又是为何。我与郡主并未曾真的有什么过结。”
“郡主晚上刚刚见过太子。”他洞悉一切的表情,又恢复了一贯的平静,“现在恐怕正在气头上,就是再无干的人也会牵怒三分。更何况之前威胁无忧的荷包,无忧的反应太过高冷。”
“啊!”无忧想起那件事,脚上慢了下来,再看看手中这些东西,“我若是不送过去,有违殿下之命。”
合周亦看一眼那宝盒,“你有没有想过,所怕的,正是郡主会用来威胁你的东西。”
无忧一脸惊诧,“公子说的是大公主。郡主一直以来都是用这个威胁我的。公子所言极是。”心里还想着,方才他告诉她的办法,似乎完美无缺。终归,合周聪明,找到了事情的核心处。其实不管此种方法能不能真的一劳永逸,她是真的再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一试。哪怕只是暂求一夕安稳。
***
在外间守夜的婢子,连打哈欠的声音都放轻地耐着夜色,猛然见到郡主披了衣立在她们眼前,唬了一跳,忙迎上去。被郡主伸出手来止住她们出声。
旖贞动了个口形,说的是无忧二字。
婢子忙指外面。
旖贞推门而出。婢子要跟上来被她望退。
“吱呀”一声门响之后,旖贞看着静静立在外面,表情并一丝变坏的无忧,冷声道,“女差是想死于忠心之名么。”月色下,她身姿纤纤,地上落着的影子亦幽然带倩。
无忧向她行礼,“奴婢只是替郡主不值。”
“是因为我会寿终正寝,而不是像你会死于非命么?”旖贞一脸不屑道,“女差果然不同于俗流,在这世上,能让我闹心的人屈指可数,你是一个。可是我总是喜欢清静,女差这样真是让人厌恶。”
无忧的声音清清楚楚传过,“郡主该接了这盒宝物。”
旖贞将她盯牢,“若我确定不接呢。你又能耐我何?”
“郡主一定会后悔今日仓促做出的决定。”无忧垂首盯着自己鞋尖。
“你又什么时候,能知天命了。”旑贞向她靠过去,声音异常地放轻,就响在她耳边。如同一根又热又烫的刺,快而狠地楔进血肉之中。
“奴婢不想让郡主有所失。”这个时候还能平淡以对并不容易,眼前是随时都会崩溃的小姑娘。
大概是这次事,让旖贞得到了磨砺,无忧的想的那个有可能发作的情绪变缓了一点,“已经失了怎么办,大好的睡觉时光,总比在这里听你说这些无所谓的话要好上一千倍,一万倍。”
“郡主可想借人之手,摆脱开与太子之间的姻亲协定。”她语声淡淡,却让人心有回响。
旖贞已经意识到,接下来无忧要说的话非同那常,虽然不置对错,目光仍是定定望向她,无忧微微沉吟一刹,“请郡主细想,瑞应这种事,何尝不是在助郡主达成所愿。”无忧那样望向旑贞目光复杂难测,其间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她的笃定。
旖贞仍只是看住她,并不出声,下一瞬,已经放声长笑,笑得太厉害,眼间几乎要涌出泪水来,用手指将无忧点指,“女差还欲如何指鹿为马?我若然进了火坑,烧得化了,岂还能全须全尾地跳出来?如此月色之下,女差说出这些的话来,真该万劫不复。”
无忧只是微微垂眸,“郡主请想,郡主的力量来自大公主殿下,可太子与郡主的婚事,殿下也是喜欢的,由此来看郡主几乎无力反抗。但这其中还有一个人,因着这件事几乎要到饮食不思的地步地痛彻心扉,郡主却一直在将她忽视!”
旖贞猛然抬头看向无忧,“不喜欢这婚事的人,还有一个么?你说的难道是皇后么?”
无忧点头,“正是,如今对于郡主来说,几乎无路可走,除了走皇后这条路。”
旖贞听了,几乎要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走皇后的路,你说得容易,你要我怎么走,去送她春秋大礼么,是珍宝还是面首?你说她除了想让她儿子登上帝位,她还想要什么,她还有什么上天入地寻之遍总是不得,要遗憾至死的东西,是我能给得了的?女差的主意到底是什么,你是真的想急死我么?”
无忧望了望她身后的月光如水,“能让郡主与太子分开的方法,就是让郡主变成,皇后每看向一次,都觉得是锥心之痛那样的存在才是。”
旖贞目光凝聚,“你的意思是说,那瑞应不光是能应出什么良缘前定,还能大大地伤了皇后根本么?”
无忧颌首,“简直是伤痕累累。可让皇后于心间捶胸顿足千百回次,亦觉得不足够。”
旖贞默了默道,“女差怎么能想出这么好的办法呢,看来我不光是要接了这宝盒,明日里盛装出席。还要将那只荷包一并还给女差了呢。”
无忧赶紧俯首,做出惊惧表情来,“这些都是殿下门客的主意,无忧不敢贪天之功为己有。”
“那位合周公子,”旖贞顿了顿,“她很喜欢女差吧。不过一介书生,这是在与哥哥作对么?得一心人如此,女差这样,可真是要人嫉妒得要死。”
“郡主是皇家金枝玉叶,福慧双修,天下人皆是艳羡仰慕。”看到旖贞让婢子过来接那宝盒,无忧俯身递过去。
出了一会神的旖贞转过头来,“这样的事哥哥也知道么。”
无忧垂目道,“世子一定能猜得到。但奴婢不知世子如何看待此事。”
旖贞低下头,缓了缓太过用力视物的眸子,“但愿哥哥不会前来破坏。”顿了顿,“可是我想得多了,合周公子的想法借的是母亲之名,哥哥一向是知道大事为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