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抬起头来如同每次一般正经答世子的话,“合不合适,并不是奴婢能妄言的。奴婢只知道大公主很喜欢。郡主与太子身份地位皆是匹配。”
他一脸的壮怀激烈,歪了歪唇角,“女差就是女差啊,这么大的事,这么长的人生,就只想到身份与地位四字,你就不能看出我是在讨厌太子,然后刻意讨好我一下么?”
无忧还像上次一样,走过去,自研起墨来,鸣棋向她衣服上看看,“为什么不还我袍子,又没有穿在身上,难是拿去扔了?”语气之中早已经笃定了大半。
无忧的手一顿,诚实道,“没有扔,但是撕了,所以世子估计是穿不得了。奴婢只能另图回报之策。”
他很是严肃地转过身,“你是说,你动手撕了,那可是金线织的。而且那是我最喜欢的衣服。”
无忧低下头对自己的照本实发后悔不已,这种实情,该当是拿到那本书才说,想到这里眼睛已经开始四下里找寻,只知道名字,却没有见过的那本书。
说来心中并无胜算,连合周也不知道那书是咸的还是甜的。
所以……下一瞬眼前出现鸣棋的脸,唬了她一跳,“你这个样子,是在无视我么?”
还以为被他发现自己另有所图,才刚心颤,听到他理解偏了意思,忙镇定下来,“奴婢在想,如果帮世子整理一下书室这种事,是不是太过僭越。”
他怔了怔,然后环顾了一下四周太过熟悉的凌乱,傲慢中掺进一点点的疑问,还有的就是无忧都不能确定的,似乎是过意不过的东西,“你是说,你要帮我整理这里,主动的?还是说刚刚我说的那些话让你理解成了这个?要不然就是你被鸣得追杀了。”
她低下头,“我想报答世子很久了。”
他还在疑惑,然后脸上又瞬间出现洞悉一切的表情,“啊,你是打算拿这个,来搪塞弄坏我袍子的事情吧。”说完,随意扫了一下她的表情,“你只要老实呆着就行了。我这里乱得久了,什么都找得到,若然是你整理了,我就什么都找不到了。”
说完,低下头去看那书,似乎很快就将思绪与那书融合了。
无忧盯了一会,心上一动,难道他也在书中发现了什么。
然后无忧努力让自己的头偏过去一点点,好让自己看到书的名字,原来是天地大典的流程。
虚惊一场。
也就是说,鸣棋还并不知道他手中有一本书,是她急切想要拿走,也是她今天之所以会来这里的全部目的。
她很是安全。这着实让她放下更多的心来,再用目光细致扫过屋子里的东西。合周只能给出大概的寻找方向,那么,那常来看,如果是不必要的书籍,一般会放在离自己比较远的地方,可如果鸣棋干脆已经将它们束之高阁那就完了。
无忧抬头看看,有两人高的书架,如果真的是在那上面就是真的没有办法找到了。
想到这里,不放心地看一眼,没有被她这不速之客吓到的鸣棋。目光一下子被那样安静的他吸引。他着实太像大公主的,这样的侧颜之上,勾勒出来的完美弧线,温暖而美好,让人随意望过去,就觉得人生美好。
他骤然望回,眸中有疏淡光滟,两人视线一瞬相对,“书香满室,有红袖相伴,倒是风雅得紧。”
她抬手轻轻将两本展开的书合上,目光扫过上面的名字,并不是她要找的书,便真的将它们整理一下,语声中含极温柔,“奴婢自知无以为报,只能以区区心意浅偿世子。”语毕时,已经带出委屈情绪。这何尝又不是她真正的心思。
鸣棋抬头,见无忧已经低头掩去脸上的情绪。他直直地看着无忧。时间有点久,连手上的书中夹着的花笺落地也浑然不知。未几,无忧低头,他才反应过来什么,有些掩饰地低下头去,忽然开口,“你收拾这里吧,真的太乱了,从前不觉得,可是你一这么说之后就觉得简直是难以忍受。”
无忧心中亦惊亦喜,本想疑问他为什么改变主意,心下却已经习惯了他的出尔反尔。平复了一下心思,想这样一直耽误下去并不是办法,但却无计可施,目光转过书案时忽然看到一本关于营造的书籍。故意道,“世子也喜欢造房子么?”
鸣棋看一眼无忧眼里燃起的光亮,“我可比你想像得学富得多。”话到此处,目光迫向无忧,“终于发现我的好处了么。”
然后真切听到无忧已经忽然粗重,慢慢向后退了一步,让出了他们之间的距离,“鸣得那小子,我若是直接压他,他会更恨你,想出更多的办法来,所以你只要装可怜就行了。流点眼泪吧。他会将你联想成那位姑娘的。”
无忧忽然笑了出来,“得世子不会也喜欢上我吧。”
鸣棋一时怒极反笑,“那要我成全你们么?”然后他低下头不经意瞥到无忧手里的书,“你也喜欢营建么。”
无忧心上一动,低下头才发现自己手中拿着的那本下正是,自己一意要找的《帝建大略》。
然后,她想了想,此时该用什么样的情绪才不会过于突兀。然后貌似不知所以地点点头。
她这样一下子就将鸣棋逗笑了,“很喜欢么,那就拿去读吧,其中有很多地方都很有意思。这作书之人,极富趣味,虽然是营建之书倒是写得生动。”
无忧抬起眼来,“奴婢也许会看不明白。”她虽如此推辞,手上却紧紧握住那本书,自己发觉之后都觉得是已然露出了破绽,然后鸣棋似乎是并不在意,“我这里没有什么有趣的书借你去看,这本已算是不错的了,读好了就还回来,记住,只能是亲自来还,也只能交到我手里。对了,你今天收拾了这里,会让我找到很多东西,所以接下来,发差要随传随到,来为我找东西才是。”说完,得逞般地一笑。
一切都切中无忧下怀。这样的容易,也这样的不可思议,最后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鸣棋的书室,又是如何向他告退。好歹还算是记得,要快一点将这本书送到合周手中。
无忧曾在来之前问过合周,要不要顾虑鸣棋会跟踪而来,因为今天这一切都是这样的怪异,难免不被他察觉。合周是这样说的,只管快书拿来,他要看的东西很少,只要能印在脑子里,就可以慢慢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