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五姑娘已经吩咐那婢子叫来了人,将蝶儿好生绑了起来。直接扔在地上。
那些被叫来的仆妇,看出五姑娘的意思,抿唇向着五姑娘道喜,“这样的事,幸亏是五姑娘您发现,要不然,就这样透出风去,七姑娘还要怎么做人。”她声音里含着讨好腔调直指七姑娘的错处,听得五姑娘轻抿一笑,她摆了摆手,叫她们将蝶儿拉向花厅,听到蝶儿一路上都在说不关七姑娘的事,这一切都是奴婢自作主张。厌烦起来,使人扯了块布堵住了她的嘴巴。
眼前就只剩下,无忧回来与她对质,这样的人赃俱在,看爹爹还怎么将她回护。她仰起头来看天,“终于等来了这一日呢。”
无忧刚刚在候府门前下得马车,便有小厮来说,候爷与大太太都在花厅,请姑娘这就前往花厅。
这样的事从来都没有发生过,就像是所有人都在等她一样。
无忧向他颌首,心上已经转过几道弯,表情上却并不带出,只是稍微凝神看了一眼这传话之人的眼色。
有些微微的尖滑,似乎是在打量她的反应。
难道是府中出了什么事,看这人这样的反应,此事不是与别人相关,而必是与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再向大门处看看不见蝶儿身影,心中已经有些猜测,索性试试眼前这人,轻声道,“是蝶儿她出了什么事么?”
这人惊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七姑娘,垂首回道,“姑娘自己去瞧吧,候爷好像是将七姑娘屋中的蝶儿叫了过去。”
无忧想自己能探问出来的意思也就只有这些了,这样正式地叫了蝶儿过去,必然意味着事关重大。难道是蝶儿拿的那名王府小厮的衣服被发现了么,要是那样的话可就真是有口难辨了。
无忧赶快提步,走在三月的黄昏之下,心下如同下了一层冰棱,那样一根接着一根锥在心上一般,千虑一失,难道是真的在此出了岔子,那可真的就是亲者痛,仇者快了。如果真的是为这件事,自己又能如何解围呢。只是一味的否定一定无用,更何况,要来这件小厮衣服的真正原因无论是她还是蝶儿都是不能说清的。那就一定得有证据,倒可以与那小厮当面对质。可那也正是大太太所想,与王府的人当面对质,坏了我的名声,既然是有了这样的怀疑,也必然会有大波的猜测,到时候可就真的要尝尝人言可畏了。
一面想着这些,一面快步向前。身后忽然有个声音轻道,“你可想好了如何应对么。”
她惊了一大跳,但又马上镇定,因为听声音已经猜得到是谁。之前也一直在想着如果是遇到,又是像这样在危难之时遇到他,自己会否又要向他求助。
然后,一切事情似乎是配合着,又变成了这样。
她,只能向他求助。
这样低下头,想对他说点什么,那是她唯一能讨好他的办法。可现心乱如麻,是真的想不到如何像样的话,能那样柔情蜜意地说给他听。讨他的欢心。
他看了她一眼,“刚刚问了那小厮,已经能猜得到事情大半了吧。”
她根本来不及诧异,他到底如何得知这些,只是用哀求的眼神看向他,“蝶儿根本没有做他们想的那些龌龊事。”
他仍只是看着她,逆光的身姿之下,几乎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那些并不重要,现在时间紧迫,我只说,你将一切都推给蝶儿吧,然后分开身来,还可以去求倾染染。眼下,我也只想到她能解这个状况了。”
无忧抬头看他,“她想要的东西在蝶儿手里,我现在根本没有办法拿到,没有那个,我无法去求倾染染。”
合周微微沉吟了一下,“那个我会想办法。你只要将一切都推给蝶儿。切记。”他有些不放心地盯向无忧。
一切都被他猜中。无忧摇了摇头,“如果做实是蝶儿做的这件事,他们会直接将她定了罪,说不定,会以家法要了她性命。而我,他们多少会姑息。以名声换一条命,这样至少是值得的。”
合周目色紧了紧,“我就是怕你会这样想,才来这里等你的。这样有碍名声的事情是一定不能承认的。如果一旦应下,他们就会泼来更多的脏水,让你再难洗清。所以,从一开始就要杜绝这一切。”他看着她,“你,要做的是更多的事情。”
他说得不错,如果真的是要权衡利弊,抛出蝶儿是一定可以保存她自己。可人心也是肉长的,蝶儿与她早已情同手足。蝶儿不惜性命之险忠心护她,她也一直都希望最起码能保她平安。怎么可能像这样的结果,明知道会送她去死,还要这样……
可合周最后说的话,又如一记最大的冰锥透心而过。她的命,早就不是她自己的。她要爱护她自己为了那些她深爱的人。哪怕是牺牲她自己。
心上就像是生生裂开来伤口一样地痛。这样看向自己落在地面上的影子,都觉得是残破的。
自己早已是个蛇蝎心肠的人,就好像是要像这样毫不落痕迹地抛弃一条生命,她也必须得做。
虽然事后,她会尽力去挽回,可那些是否真的有用,她连想都不敢想。
而至于今后,她到底会变得多恶毒,只怕连那位道镜先生也是算不出的吧。
她就那样走离了合周,没有听到他最后说什么。说什么都是一样的,眼前这一关。她只能抛弃蝶儿。她那么那么快就改变了主意。也许这本来就是她愿意做的呢!而那推拒根本就是假的。
到得厅上时,蝶儿已经哭得声音嘶哑,无忧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蝶儿就已经在说,这一切都是她自己所为,与无忧没有一分的干系。
“忧儿,她说的可是真的,你对此一无所知么?”大太太见候爷气得说不出话来,当先问了出来,那眼里一片慈爱,伴着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落到无忧眼中时,如嗜血的利刃,一分分吃透她的血肉。
她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只道,“女儿并不知情。只知道今日里,蝶儿这丫头,自己先行回府。就连这回府,也不是当面亲口说给女儿听的,是叫王府的一名小婢带过的口信来。”那嗓音平柔和缓,也似乎是杂着几分怒意,像是错疼了婢子的主子在深深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