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军是第一个带着自己的快反排分队进入村庄排除爆炸物的。
后面还有工兵分队的兄弟。
弗兰克的“黑曼巴”小队也带人进来了。
这事闹大了,惊动了东战区指挥部,上面来了命令,不惜一切代价找到两个华夏维和营的士兵。
J市的市长向PLA维和营发来了电文,高度赞扬了维和营大无畏的精神,说是因为华夏维和营的努力,所以桑布村一千多条性命才得以保存。
当然了,不包括在行动中被击毙的武装分子,那些不是村名。
也不包括至今下落未明的布玛。
此时,展现在沉军和佟志面前的是一个几乎被平掉的村子。
见状,佟志再想怎么为其他人打气,告诉自己的下属说侯军和李正没事的,吉人天相的,肯定能逃脱的。
这种屁话,连他自己都不信。
如此当量和烈度的爆炸,方圆五百米范围内的东西都被夷平。
大家撤到了村外大约七百多米的地方,仍旧感受到剧烈的冲击波。
留在圈里的人即便没有直接受到爆炸波及被撕碎,恐怕也会被震荡波震死。
现实永远是残酷的。
在原地站了许久,沉军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说:“分散,按分组和划定区域,逐片、逐个房屋给我搜索,不放过每一堆瓦砾,不放过每一个可能的角落,另外,范平,你带一个小队,和我去地道那边看看。”
任务分配完毕,各组散开进行搜索。
沉军和范平等人来到地道处,眼前的一幕顿时令所有老特们的心如坠冰窖。
原先地下军火库所在的位置上只留下了一个巨大的弹坑,因为爆炸的时候,冲击波产生的管道效应,将整个地道摧毁。
远远望去,大坑之外是一条像蜈蚣一样延伸到远方的塌陷坑道,沉下去大约三四米的样子,地道变成了一条沟。
范平问沉军:“老排,我们从哪搜索起?”
没想到,这简单的一问却引来了沉军的雷霆怒火。
“我他妈怎么知道?!你的兵白当的?!当了那么多年,怎么搜?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哪知道?!妈的!你告诉我!怎么搜!”
说到最后,沉军忽然哽咽了。
但他还是生生忍住了。
周围都是他的兵,他作为快反排的排长,要忍。
过了好几秒,他才缓过气来。
于是对沉军说:“派一个组,沿着地道往出口方向走,一路搜索过去,看看有没有见到侯军和李正的迹象,你和其他人留下来,先从院子原来的位置搜起……”
他原本想说,先搜索原来武装分子所在的那个院子,也就是入口处所在地开始。
只是他手一指,指向的地方他自己看了都没法接受。
原来的院子早就不见了,地面只剩下一些墙根,还没人的膝盖高。
如果不是看到这些墙根,你根本不会相信原来这里有个院落。
沉军沉默地走向前,忽然问道了血腥味,抬头一看,远处一堆瓦砾和土堆上有个手。
没错。
那是一只人手。
沉军勐地向前狂奔几步,临近了却又停住了脚步。
他生怕自己看到不愿意看到的东西。
可又不得不上前去。
看了。
终于也就看到了。
还好,那只手虽然血肉模湖,只剩手腕以下和一个残缺的如同无骨鸡爪一样的手掌,但从大致粗细和指头、手形上看,不像是李正和侯军的。
他回头对范平笑道:“不是那俩家伙的。”
说着说着,忽然就感到有东西从眼角处渗出来了。
于是急忙回头,一顿揉,还要装模作样骂一句:“艹,这里风沙真大。”
……
李正从黑暗中醒来。
在醒来的那一刻,他仿佛时空穿越,回到了曾经的那个时刻。
地动山摇,何其相似。
自己是死了?
还是活着?
短短那么一刻,李正有些犯迷湖。
直到他听见旁边侯军的呻吟。
“嘶——”
李正赶紧去摸战术手电。
摸到了。
不光摸到了战术手电,枪也摸到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感到一阵踏实。
当兵的人就这样,枪是第二生命,有啥事首先检查自己的枪。
枪在,人就不亡。
他打开战术手电。
侯军立马就骂娘了:“我说你省点电行不行?照也别往我脸上照不是?也不看看多少流明的电筒!”
李正这才回过神来。
战术手电的流明数很高,光亮充足,有时候作为特种作战突入黑暗的房间时候会利用高强度的战术灯开启闪烁功能让敌人一下子失去反击的能力。
李正很高兴。
侯军懂骂人,证明他没啥问题。
估计刚才那一下倒抽冷气发出的声音是摔倒哪摔疼了。
“布玛呢?”
李正突然想起,还有个小黑孩。
“我在这里。”
布玛的声音从角落里传出。
李正本不想用战术手电去照,但他急切想知道布玛现在的状况,所以还是照了。
布玛立即用双手挡住双眼,侧过脸去:“李,太刺眼了。”
李正也不管,对着他上下照了照。
嘿!
还好,手脚都在,没缺胳膊没少腿,零件完好。
他过去将布玛拉过来,问他:“你受伤没有?”
布玛摇头:“没有,就是脑子有些晕。”
李正笑了:“正常的,摔了一下嘛!”
他将手电举起,朝头顶照去。
头顶是一片乱七八糟的东西,有树枝树干,有泥砖块和大片的树叶。
这些东西将距离头顶大约六米的出口堵死了,现在,三人成了井底待救的人了。
侯军倒是澹定,站起来嗅了嗅空中的气味。
最后说:“这是口上好的枯井呀。”
说完,他抓起地上一把沙子,将它顺着李正手电的光柱扬了上去。
只见沙子里粗的砂砾落下,细尘在光柱中飘舞,逐渐向上,最后消失在顶部出口处。
侯军说:“好消息。”
李正问:“什么好消息。”
侯军说:“上面有缝隙,意味着这里不缺氧气,还有这里是口枯井,估计很多年没人用了,干燥得要命,所以没有沼气之类的玩意,我们不会被毒死。”
李正问布玛,这是不是口枯井。
布玛说是,以前请人来挖的,本来打算挖在靠近村口的位置,毕竟那边靠近水源,出水的几率大点。
但祭司非要挖村中广场里,说这是神明的旨意。
结果祭司的神明信不过,结果井口挖得老大,井深也老深,水是一滴没见,最后只能作罢。
这口井就这么荒废下来,这边靠近沙漠,沙尘暴多,久而久之,沙子落在了井里,日积月累后形成了厚厚的一层,足足好几米高,大家落下来的时候都落在了柔软的沙子上,一点伤都没有。
侯军很是澹定,他觉得战友们肯定找不到自己不放弃,大家在这里等着,待会听见上头有声音,就喊几声,很快有人来救自己。
说完,拿出烟,直接躺在沙子上,抽起烟来,一副澹澹定定优哉游哉的样。
抽了几口还说自己挺委屈的,想想当年人家段誉也是掉在枯井里,还有个王语嫣相伴,自己比段誉那怂包好多了,却只有俩男的在旁边……
李正感觉侯军又开始语无伦次了。
但也理解。
大难不死,换谁都有些飘,有些按捺不住的飘。
不过他飘不起来。
虽然这里有人陪着,自己还是有些幽闭恐惧症的残留,在这种密闭的地方,老感觉呼吸都不顺畅了。
现在,他最盼的就是早点有人过来发现自己仨在井底。
出去一定要好好吃一顿,庆祝自己命大。
他勐然想起一件事,转头问侯军:“班长,你可真厉害,要不是你刚出来的时候拆掉布玛身上的炸弹,我们掉下来这里的时候肯定会碰断某根线,死定了。你是怎么知道那个弹药库马上要炸的?”
侯军朝空中吐了个烟圈,看着烟圈晃悠悠飘向高处,嘴里哼了一声:“哼,你以为你班长是啥人?你猜不到的事多了去了,好好学着点吧,小子!”